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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香港每年都有舉辦校際朗誦節，無非是給中小學生一次文藝活動機會，學校可以得獎，同學又有一個目標去奮鬥。
潘國森上小學時也參加過，仍記得班主任老師帶我到中環大會堂高座參賽，那個上午就要缺課了。在賽場門口報到，見到那部「書」上面有我的中英文名，後來知道那個印刷物是場刊之類的東西。這是我第一回見到自己的姓名印在書上。其實我的名早已上了教科書，那個年頭一家出版社的小學英文課本裡面，其中一個主角叫「Kwok Sum」，但他姓張。
結果我沒有獲獎，只得七十六分，差四分才有獎狀。老師後來說有點不值，其中一個得獎的參賽者將那首新詩裡面的「征車」錯讀如「征奢」，我讀「征居」正確，但是分數不夠他高。
讓我勾起幾十年前的回憶，是為了近日全城熱議這個有六十多年歷史的比賽。有一位中學生在幾年前得獎，在一個電視節目再次朗誦得獎作品，那片段早在互聯網上流通，只是二零一四年初被「再次發現」。這位同學受了許多劣評，甚至所謂「惡搞」，即是將他的朗誦剪接改音，出力醜化。撇開人身攻擊不談，針對當事人的批評主要是他朗誦孟浩然詩時，肢體動作給人不雅的感覺，而且聲調、表情都覺浮誇。還有是針對教他這樣朗誦的老師，以及比賽的評判，認為教中學生這樣朗誦是誤人子弟云云。
在芸芸劣評之中，有一位到過歐洲留學的大學教師，其意見值得參考，他說現時「香港式比賽朗誦」集合了歐洲歌劇、舞台話劇的表達手法，用在唐詩宋詞自然不適合。
回到那位「受害同學」，他說會聽取意見，而事件令他更有決心日後當中文科老師，繼續推廣「朗誦」，還表示這「朗誦」聽得多就會習慣。
我倒覺得現時香港校際朗誦節，中文格律詩詞的部分應該停辦，新詩組則應改為不接受廣府話演出。何解？五四以後的新詩，十之八九都是用國語（當時的北京話、今天是普通話）來寫，用廣府話來唸，容易失真。至於格律詩詞，若用現在學界流行的風格，潘國森愚見以為只會唐突先賢。
以那首孟浩然詩為例，唸述懷詩、抒情詩，當然要代入作者的人物、身份和習氣。孟浩然是雅人、隱士，他見到優美的風景，會這樣失態嗎？那位評判先生還說梁同學唸題目時「先聲奪人」，也成為網民眾矢之的。無謂的表情、肢體擺動、擠眉弄眼，都是為甄選甲乙而設，都會損害原作的藝術成就。
今天我們嶺南人唸唐詩宋詞，當然必定要借鑑粵劇的詩白。朗誦節格律詩詞的部分，若要續辦，只能走粵劇詩白的路線和風格。
最近，我們廣府話保育協會發佈了本人誦讀的《正氣歌》和《木蘭辭》。前者是丞相的獄中詩，當然要有文人的莊重，後者是序事為主，可以用粵劇詩白中的數白欖。我是濫竽充數，連半途出家也及不上，只為拋磚引玉。中國讀書人唸誦前賢韻文，除了今天令全城震怒的「競賽式香港朗誦」之外，應該還有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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