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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甚麼時候起，愛情和房子被聯繫在一起。網上圖片
張衍榮
兒媳受聘擔任某公司人事部經理，到職不幾天，就有女孩子藉故前來求她作伐。
她們公司經營的是汽車租賃和銷售，而來找她介紹朋友的都是銷售部的員工，清一色「90後」，個個花容月貌，且薪水豐厚。媳婦深感詫異，以為是慣於瘋鬧的靚女們閒得發慌，找她這個「新販子」尋開心來了。本來麼，一個個自身條件如此優越，電視上又有蜚聲海內效率極高的「非誠勿擾」，本埠報社還辦有聲勢浩大的定期「婚交會」，互聯網上更有全天候的「QQ交友」，有如此眾多的時尚戀愛「平台」擺在那裡，還用得着這老掉牙的紅娘牽線？誰知她們都不是開玩笑的，理由也充足：熟人介紹，知根知底，靠譜。媳婦不得不認真了，便請她們說條件。靚女們倒也開誠佈公，說是「得有房有車有存款，否則......」
媳婦回來講給家人聽，我對「否則」之後的理解是「三不嫁」，即：無房無車無存款者，一概不嫁。
女孩子嫁人是終身大事，說嚴重點是「拿青春賭明天」，當然得講條件。問題是，該講什麼樣的條件呢？
討論這樣的問題，得回到起點上，否則恐怕難以扯清。這個起點就是：為什麼要嫁人？
這是最根本的問題。
為什麼要嫁人呢？古人有「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一說，顯然，嫁人是為了謀生。舊時女子不能（主要是不允許）在娘家過一輩子，因此得到外面去謀生，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嫁漢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那個「嫁漢」也不能說純粹就是為了單一的謀生，也還有點別的追求。否則，玉帝千金不會下嫁給打工扛活的董永，富商女卓文君不會跟個潦倒文人去私奔，錦衣玉食的白頭宮女們不會「閒坐說玄宗」，呼風喚雨的白素貞不會死纏着小乙官人，坐擁百寶箱的杜十娘不會去依附李甲，秦淮名媛李香君不會千里迢迢去追尋那個什麼侯大公子......如此等等，這就充分說明，無論是當年的民間傳說，還是古代的現實生活，「穿衣吃飯」並非嫁漢的唯一目的，而別有追求者更是大有人在。其次，也並不是能夠管飯的她就堅決地嫁，暫時沒能力管飯，甚至壓根就沒能力管飯的，人家就一定不嫁。
至於今人，那就更不用說了。比如媳婦公司裡那些個堪稱「白富美」的獨生女們，她們要風有風，要雨得雨，誰個會是因為發愁「穿衣吃飯」而去戀愛，去嫁人的呢？太陽還打西邊出了呢！
既然嫁人的目的是別有追求，那麼，這個「別有追求」會是什麼呢？
請看，「寒窯雖破能避風雨，夫妻恩愛苦也甜」，這是黃梅戲《天仙配》裡的兩句唱詞，是從人家七仙女嘴裡唱出來的，家喻戶曉，婦孺皆知，不光打動過很多男人，也曾打動過無數女人。追求個甚，豈不是一目了然？
當然了，或許有人會說這不過是文人們編出來的自慰曲，是撮白（騙人）的，不足為信。
那麼再請看，「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白頭吟》），卓文君本人的心聲。這，你還能說它也是撮白的？
這就告訴我們，女子嫁人，穿衣吃飯之外，還有情感生活的需要，還有生理滿足的需求，還有精神愉悅的渴望。概括起來，這些個「別有追求」就是人們常說的「愛情」了。
由此可見，女無古今，凡嫁漢者（包辦的除外），莫不是愛情使然，也就是說她們想要的是婚姻美滿，以求終身幸福，至於能不能管飯，倒在其次。
既然嫁人之舉要的是婚姻美滿，圖的是終身幸福，那麼，婚姻美滿，終身幸福，究竟取決於什麼呢？到底是包括金錢在內冷冰冰的物質呢，還是活生生的人呢？
不言而喻，這其實是個只有二百五才去煞有介事討論的「偽命題」。但凡思維正常的人，誰肯去費這個神？
只有弄清了這一點，才好說靚女們到底該講什麼樣的條件。很顯然，是不是應該先強調「漢」（好不好），把「漢」擺在第一位，而不是把「錢」擺在第一位呢？明擺着的，只有「漢」才是先決條件，是底線。誰要是把「錢」作為先決條件，作為底線的話，用本埠坊間說法，那才叫「摳錯胯子」呢！
因此，兒媳公司那些堅持「三不嫁」的靚女們，不客氣地說，你還真沒法不懷疑她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什麼呢！
值得指出的是，這種「摳錯胯子」現象並非個案，就在筆者周圍，「共識」、「共鳴」者屢見不鮮，更有甚者還曾這樣公開宣稱，「寧可坐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自行車上笑」！
如此可悲又可怕的功利性婚姻選擇，讓我想起媒體披露過的一位人大代表的「建議」，說是讓二十歲的女子嫁給四十歲的男人，以解決住房問題。其時正是「兩會」期間，此言一出，網上一片嘩然。姑不論現今四十歲的男人到底有多少是買得起房子的，僅從此等雷人的「建議」上看，就足以令人啼笑皆非。它將一個嚴肅的問題輕浮化，把女子嫁人看作是謀生之道，不僅與古代「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的「傳統」遙相呼應，甚至客觀上還在變相為當今盛行的泛金錢化婚戀風氣推波助瀾。
需要聲明的是，筆者之所以嘮叨這麼一大圈，並不是試圖主張「裸婚」。儘管「裸婚」在一定條件下具有某種積極的象徵意義，但草民百姓，芸芸眾生，「吃的是草，擠出的是牛奶」，生活本已相當不易，再讓其「少年不識愁滋味」的青年們去「裸婚」，顯然既不現實，也隱患多多。不才費解的是，時代走到今天，國家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吃穿問題都不大了，為什麼婚姻的功利性反而沒有隨之弱化淡化，更沒有去金錢化呢？坐享其成的寄生傾向，買賣婚姻的變相存在，人格節操的滑坡變異......難道在婚姻問題上我們就不需要一點自力更生的奮鬥精神，就不需要一點超凡脫俗的思想境界，甚至連最起碼的邏輯都不顧（「三有」者未必就一定是好「漢」，「三無」者未必就一定是孬「漢」），就這麼任其沉渣泛起，變本加厲，墮落下去？
該醒醒了，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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