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樹廣
森哲郎先生是我的忘年交。他是日本著名「社會派漫畫家」,性格倔強,畫風獨樹一幟,被稱為「日本漫畫界一匹狼」。
二零零八年七月九日,八十歲的森先生病逝於家鄉名古屋。遵其遺囑,葬禮以禪宗「秘葬」方式進行,僅家人至親十餘人送他最後一程。先生愛憎分明,喜笑怒罵,皆入漫畫,代表作很多,有長篇滑稽畫連載《打工族太閣記》、《翻滾.喝彩.搖擺》、《秩父故事》、《三國誌》、《日本國憲法》等,引起社會巨大反響。
森先生一生訪華五十餘次,是改革開放後中日漫畫交流的拓荒者。第一次見到森先生是在二零零六年夏,他帶隊造訪《人民日報》社,我安排接待。先生給我的第一印象有點像「老頑童」:個頭不高,走路慢悠悠的,頭戴深色無沿帽,米色布面西裝,左胸口別一枚紅五角星,分外醒目。
森先生一生熱愛中國,熱心中日友好事業,對日本軍國主義歷史更是深惡痛絕。他與中國漫畫界的許多名人都是好朋友,像華君武、廖冰兄、英韜、徐鵬飛等。更可貴的是,他對中國社會的腐敗、貧富懸殊等現象也是深惡痛絕,對當代中國漫畫的不景氣現狀和前景憂心忡忡。
去世前半年,他身體已十分虛弱,為在北京傳媒大學辦一個小型畫展,他經天津來北京,我去天津機場接他。我們談了一路,他講話的聲音已不像從前那樣宏亮,充滿藝術家的色彩。他對我說:「中國的漫畫沒有批評怎麼行啊!剛改革開放時,中國漫畫是最好的時期,也是『諷刺與幽默』報發展最好的時期。」
與森先生接觸最長的一次是在他的家鄉名古屋。為慶祝中日邦交正常化三十五周年,應他邀請,我於二零零七年率中國漫畫家代表赴名古屋,舉行中國漫畫大展。從在日本的吃住行,租展出場地,舉行歡迎酒會,到在京都等地的參觀訪問,都是他和身邊的一班日本朋友義務幫助安排的。那時,森先生已近八十高齡,體力精力已大不如前,每頓吃得很少,只是喝點清酒和吃點小菜,但他全程都陪同我們,令人感動。
森先生曾寫過一本書《中國抗日漫畫史》,介紹了中國漫畫家十五年的抗日鬥爭歷程。這本書他耗費了大量心血,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曾為此在中國長駐了三年半,跑遍了各地大小圖書館,實地採訪了華君武、廖冰兄等著名漫畫家。後來漫畫家徐鵬飛告訴我:「抗戰漫畫史是一個日本人編寫的,之前連我們中國人自己都沒有寫這樣一本書。可見他對中國的愛了!」
森先生的好友、中國美協漫畫藝委會主任徐鵬飛先生不止一次跟我說過,為紀念森先生,他一定要搞一個先生的紀念畫展。願這一天早日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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