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多識廣：哈爾濱人最能喝

尹樹廣

馬年除夕，哈爾濱表弟全家人和兩個朋友來港過年，我在灣仔權發酒家請吃年夜飯。酒家承諾啤酒隨便喝，結果六瓶啤酒十幾分鐘見底。向女經理討酒時，她說再喝「要收錢」了。表弟見狀已猜出八九分，笑着自嘲地說：「誰叫咱哈爾濱人這麼能喝呢？」

不錯，哈爾濱人「喝啤酒像灌溉」是出了名的。冰城人最鍾意的酒精飲料非啤酒莫屬，哈爾濱啤酒是中國最早的啤酒，哈爾濱市是世界人均啤酒銷量第一的城市，慕尼黑也要屈居第二。

「哈啤」是中東鐵路帶入中國的。一八九六年，沙俄財政大臣維特和李鴻章簽訂《中俄密約》，決定修建中東鐵路。中東鐵路是指西伯利亞大鐵路在中國境內的部分，西伯利亞大鐵路的西部起點是遠在歐洲的莫斯科，直達遠東軍港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長約萬公里。中東鐵路從俄國遠東的赤塔入滿洲里，經哈爾濱，向東經綏芬河抵終點海參崴。

一百多年前，沙俄帝國強力推進拓殖亞洲，修建這條鐵路主要是軍事目的，為的是將軍隊和裝備快速從歐洲運送到亞洲，贏得與日本帝國爭奪滿洲（今東北）的主動權。客觀上，中東鐵路將俄國人、波蘭人、烏克蘭人、德國人、奧地利人等歐洲各國的工程師、商人、教師、軍人、音樂家等帶到這裡，使哈爾濱這個滿語「曬漁網的地方」，很快發展繁榮起來，成為「東方莫斯科」。

上世紀六十年代，童年的我經常在大街上看到金髮碧眼的「老毛子」（俄國僑民），我家鄰居就有俄國僑民家庭，常與他們的孩子一起玩耍。曾聽老人們講，哈爾濱人開始只喝中國白酒，不喝啤酒。為了討中國人喜歡，聰明的俄國商家開始在大街上免費向路人提供啤酒，人們開始不習慣喝顏色像馬尿一樣黃的飲料，但很快就有了喝上癮的中國人。一九○○年，俄國商人伊萬．魯勃列夫斯基在此開設了第一家啤酒廠，很快在全國打響。三年後，德國人才在青島開設了中國第二家啤酒廠。

哈爾濱人將喝啤酒形象地稱為「冒沫」。記得「文革」時，物質極匱乏，但哈爾濱小酒館裡仍有啤酒供應，只是不像今天的瓶裝和罐裝，將蓄滿啤酒的消防車那樣的罐車開到大街上，排成長龍的市民用暖水瓶、洗臉盆和塑料袋等「傢伙」將啤酒打回家裡。在少得可憐的小飯店裡，市民們用使用完的圓口罐頭瓶盛酒，就着紅腸、熏豆腐卷、鹹魚乾大飽口福。

啤酒、酸黃瓜、紅腸、麵包等洋玩意，就這樣隨着中東鐵路走進了中國人的生活 ，成為哈爾濱人珍貴的歷史記憶和生活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