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荃灣地鐵站月台。 資料圖片
陶 然
忽然又去荃灣,為了參加一次春茗。本來也與我無甚相關,只是間接關係,心想也好,許久沒到荃灣了,去走一趟也不錯。午餐中,倒意外碰到老友Z,他鄉遇故知,也算是驚喜吧!
酒樓在南豐中心,我來過呀。那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記得是有朋友寫一篇評論文章發表,我到那裡去拿雜誌,先睹為快。細節都忘了,難忘的是快樂心情。
其實更遠的回憶是,那年公司忽然從觀塘暫搬到荃灣一座工廠大廈。搬遷之前,老闆C忽然約我一個同事聊天,笑嘻嘻問他,我們要搬了,你有沒有想要換個合作形式,不用舟車勞頓跑荃灣那麼遠路呀!但他安於現狀,也沒有多想,就婉拒了。當時有個新同事L,接手他編的雜誌,他改編文學叢書,表面一切安穩,沒有想到其他。他到C手下工作,是在觀塘偉業街寫字樓樓下午飯時相遇,盛意拳拳邀他加盟。當時非常客氣,其實只跟他有過兩三面之緣,彼此了解不多。後來又搬回油麻地,不到兩個月,C忽然說,到現在,我認為你是人才,可以獨當一面,但是看來我們的合作要結束了,你怎麼看?他一聽,那不是變相炒人的意思?不禁悶聲地說,我明白。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後來回心一想,原來C那番話早已有埋伏,只不過他腦筋完全沒有轉過來而已。這故事讓我對所謂朋友變成老闆,有所警惕。世界上沒有免費午餐,信焉!
那時香港還沒有興建地鐵,從港島過去,可謂山長水遠,但好在我們只須從北角碼頭上船,過海到觀塘,自有公司小巴在那裡把我們接去;但回程就要自謀出路了。有同事嘿嘿笑道,去程是公司的,回程是自己的呀!一想也對,如此一來,上班準時,工作時間有人監督,下班後你愛怎麼走,悉隨尊意!
其實在荃灣我們只上了兩個月的班,因為路實在遠,三個股東極少上班,管理鬆懈,軍心渙散,只知道有今天沒明天。那工廠大廈寫字樓有一面窗口正對茪@片墳場。同事L嘆道,怪不得C不來啦!這樣的風水,他看了不心驚才怪!無獨有偶,後來遷到油麻地,公司左近竟是棺材舖。拿拿拿!你們說邪不邪?他說。我們都不懂,但自有一股莫名的涼意自脊背升起。
那時荃灣還相當荒僻,中午午飯比較困難。我們常常打游擊,今天在這個酒樓候位,明天在那個大排檔滿面流汗擠茼Y飯。走在街上,巴士揚起的塵土若隱若現。那個夏天很熱,有點透不過氣來的感覺。直到後來,換了公司,有個同事結婚,我們幾個相約跑去祝賀,那時已經有了地鐵荃灣線,倒也方便,何況剛建成的綠楊新h就在左近。我有個中學同學也在那一帶居住。只聽說那裡有印尼餐廳,大概是因為從印尼回中國內地,又從中國內地移居香港的人不少吧?餐廳也就應運而生,據說生意還好。曾經有人組織樂隊,不時在街頭演出,唱奏以印尼老歌為主,打出小小的名堂。多年前,他們應邀到一個在北角酒樓舉行的春茗晚會上演唱,唱些甚麼,我都不再記得,只是記得有《啊喲!媽媽》。後來很久也沒聽見他們的消息,我暗想,莫非隨茼~事增高,成員們已經在歲月的阻擊下,無奈星散?
其實,我還去過荃灣的「熊貓酒店」,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大連朋友W來港,我去看他。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我曾應邀去參加《大連日報》舉辦的散文筆會,當時是從上海飛過去的,會議未結束,又匆匆趕回。在那裡,對內地已經極少的有軌電車感興趣,眼看茈曲q街角斜坡彎上來,冒出綠色車頭,叮叮噹噹,印象很深。我甚至還坐了轟隆轟隆的一段,乘客並不擠,和在香港搭電車又是不一樣的風情。後來又去過幾次大連,我住的酒店對面是好幾層高的百貨商店,無聊的時候,我就在那裡打發時光。也曾在秋夜廣場留連,有許多小販在燈下售賣雜貨小食冰棒汽水,也有人吆喝茯搰菕C那年碰到慶生日,他們有心,帶我到公園一家西餐廳,吹蠟燭,那日子像一陣風飄過,但那氛圍卻長久不散。
他頭一次來香港,我自然也盡地主之誼,先是在荃灣一家酒樓飲茶,碰到星期天,中午時分人山人海,他吃了一驚。但很快就叫到我們了,他又要回酒店房間取東西,折騰了好一會,才過九龍奔香港島,在銅鑼灣東張西望,看衣物。晚飯就在「南北樓」吃川菜,一面告訴他,當年李小龍就曾在這餐館拍外景幾個鏡頭。
再回荃灣,已是深夜。地鐵匆匆,掠過去的除了月台明亮燈火,就是看不見任何景物的地底下。在暗夜中摸索,回到酒店,大堂輝煌,可是,荃灣在我印象中,終於還是特別模糊,朦朧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