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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不覺，香港管弦樂團第四十個樂季，來到尾聲。最後一個節目，全部是孟德爾遜(Felix Mendelssohn)作品，上半場有《美麗的梅露西娜》(The Beautiful Melusine，作品32)、經文歌三首(作品39)，下半場則是《仲夏夜之夢》序曲及劇樂(作品21及61)。
《美麗的梅露西娜》和經文歌三首都不是很著名的作品，當然不是重點所在，但一場音樂會不用首首都是名曲。前者確實奏出合拍的氣勢，後者就證明香港管弦樂團合唱團(至少女聲部)的質量上乘，可承擔大任，且不遜於外援。合唱的聲音平均而且美妙，個別合唱團成員獨唱也相當穩陣。
孟德爾遜是猶太人，也是基督新教信徒，又欣賞並創作天主教音樂，他的合唱作品和兩部神曲(《聖保羅》和《以利亞》)，都反映出他的宗教情感。當晚的經文歌三首由木管和弦樂隊伴奏(有的版本只用管風琴伴奏)，但主角顯然是表現突出的女聲合唱團。
下半場是《仲夏夜之夢》序曲及劇樂精選，不少唱片的劇樂只包括諧謔曲、間奏曲、夜曲和婚禮進行曲。近期有一個很值得推薦的版本，就是夏伊(Riccardo Chailly)指揮萊比錫布業大廳管弦樂團(Gewandhausorchester，孟德爾遜曾任音樂總監)的Decca版，夏伊選擇速度偏快，但力度不減，序曲一首是目前我聽過的最佳演繹，其中一個原因是夏伊懂得莎士比亞原著，適量加入喜劇效果(例如單簧管的音量刻意過大)，也平衡營造林間的氛圍和雅典的氣派，至於間奏曲的長笛、單簧管、雙簧管、小提琴追逐可能過快，但夜曲的圓號表現則是第一流。
回到麥克基根(Nicolas McGegan)和港樂，恰恰由於我服膺夏伊的版本，覺得序曲開首的四個延長號長音奏得太長，銅管組的表現，就略遜於上半場已有好表現的木管和弦樂隊，整體演繹比較笨重，諧謔曲、間奏曲以至夜曲中的圓號則是中規中矩，婚禮進行曲由於耳熟能詳，當然無問題。而其他加上獨唱和合唱的部分（例如終曲）就不錯，也許是跳出了夏伊的陰影吧。
我欣賞港樂保留一點文學元素，但音樂和文學的對話也可再發掘下去。《仲夏夜之夢》是莎士比亞的四大喜劇之一，有四條主線（參楊世彭、朱生豪譯本）-雅典公爵的婚期，四個男女的愛情尋索，六個工匠為婚期排演「戲中戲」悲劇《皮拉摩斯與西施比》，仙王仙后的爭執。《仲夏夜之夢》以大團圓結局，解決了理智和情感、威權和自由的衝突，突顯出人的自願和平等，以及好的領袖帶領才有喜悅。
由於時間有限，當晚有兩演員朗誦莎劇的句子，但數量不多，淺嘗輒止，最有喜劇感的，莫過於工匠的「戲中戲」，連指揮麥克基根也玩埋一份。由於荒誕，悲劇成為喜劇的一部分，又由於神差鬼使(包括想像、神力和愛情)，喜劇得以成立。
港樂第四十個樂季完結，回頭看來，馬捷爾(Lorin Maazel)指揮布烈頓《戰爭安魂曲》、梵志登指揮白遼士《幻想交響曲》、謝利(Alexander Shelley)指揮西貝遼士第二交響曲，是最優秀的三個演出。過去的樂季，我一共聽了十二場港樂的音樂會，大部分水準上乘，給我許多感動和滿足感，感謝他們的付出，相信第四十一個樂季同樣精彩，而我個人很期待梵志登指揮李察．史特勞斯、馬勒第五交響曲、《指環》四部曲之《萊茵的黃金》和盛宗亮的音樂會。■文：鄭政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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