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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伍詠琪 寶安商會王少清中學
涼爽的秋風透過窗戶吹進家裡，輕拂着我的臉蛋，使我心情十分舒暢。寒冷又乾燥的冬天還有一兩個月就要來了，我突然想收拾一下衣櫥裡好幾個季節都沒有被我動過的禦寒衣物，針織毛衣、毯子和圍巾都是我抵抗嚴冬的必備良品，因此我一件件整理好待用。衣櫥裡也有躺在裡面多年的衣物，我看見那條被我遺忘在角落的粉色小圍巾。
撫摸它，柔軟的觸覺和爸爸雙手彷彿殘餘的溫度，讓童年的回憶湧上心頭。
爸爸以前神采飛揚，一頭清爽的短髮和英氣的五官，給人感覺特別精神；現在的他雖然變得蒼老、憔悴，皺紋也多了，但是他的熱情和衝勁仍未減退。
要說這條粉色圍巾的來歷，就要說起連我也不願提起的往事。
小時候我們家境普通，只住在深水埗的唐樓，一家五口擠在狹窄的空間裡生活，粗茶淡飯，衣服破爛不足，經濟也非常拮据。我穿的都是姐姐穿過已不合身的衣服，好像沒有一件是爸媽親自給我買的，就連冬天時禦寒的衣服也是不太足夠的，因為一件羽絨、一張毛毯要花上幾百塊才買到，所以爸媽才捨不得買吧。我呢，冬天時就穿着幾件厚重的毛衣，再加上一條舊圍巾，這樣已經夠我保暖了。爸爸那時候看着臃腫的我微笑說：「現在你們穿的吃的住的不是最好的，但以後爸爸會給你們更好的生活，知道嗎？」
好像沒多久，我就忘記爸爸的這番話了。
那一天是冬至，天氣凍得快讓人結成冰塊，我一直抱怨着很冷、很冷，但爸媽都只叫我多穿幾件衣服就算了，我只好在自己已經腫得不像樣的身上再硬穿幾件毛衣在外面，又披上又髒又爛的圍巾，然後出門跟我很好的朋友青青玩。青青家境算得上富裕，光是吃的午餐就是傭人煮的奶油意大利麵，坐的就是爸爸駕的名貴房車，穿的是爸媽為她精挑細選的漂亮洋裝。她的冬裝是一件純白的連身裙和褐色的大衣，腳上穿着一雙可愛的雪靴，看上去就是一個惹人疼愛的小天使。而我只穿着不入流的橫紋毛衣和棉褲，踢着一雙殘舊的破布鞋，感覺應該像經常在街上流連的野孩子吧。青青也像其他有錢人家的孩子一樣，在脖子上圍着一條色彩斑斕的圍巾，把凍僵的小臉埋進去，有趣的模樣逗得我發笑，但我心底裡卻有一股苦澀的味兒，鼻頭好酸，臉上有些刺痛，我連忙也將自己那條破了大洞的薄圍巾拉上，被看到掉淚多丟臉啊......
青青知道我那條破圍巾無法保暖，便脫下自己精美的那條圍在我脖子上，說：「借給你！這些圍巾啊，我家裡還有很多呢！不過，這條是媽媽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不能送你呢！你先圍上吧！天氣真冷......」我摸着到了自己身上的名牌圍巾，觸感真舒服......不想脫下......我也很想擁有這種漂亮的東西啊......為甚麼我不是有錢人啊？我竟然趁青青走開的時候，偷偷把圍巾塞進自己背包裡！我還對她撒謊說圍巾是弄不見的，單純的她哭了好久好久，但是卻沒有要我賠上天價的錢。
我心虛地把青青的圍巾帶回家。當我對爸爸高興地說我有一條新的圍巾時，他立刻便問圍巾的來歷，我自豪地告訴爸爸：「這是我偷偷拿的喔！青青還不知道呢？」結果爸爸一把扯過我脖上的圍巾，掰開我的手掌，狠狠地一打！我感到莫名其妙，有好東西不該開心嗎？為甚麼要打我？爸爸在我困惑之時給了我當頭棒喝：「你竟然偷人家的東西！你現在沒有衣服穿嗎？我們生活是很辛苦沒錯，但是你怎麼能偷東西呢？你知不知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這句話？就算你有多喜歡這條圍巾，也不能用偷的啊！偷來的東西永遠不是屬於你的，要用有道德的方法爭取啊！做人要光明正大，即使不富有也要挺起胸膛向前走，這是做人的基本原則！」我恍然大悟，爸爸生氣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女兒違背了人生存的原則了。
那天，我把圍巾還給了青青，她沒有生氣，反而理解我的心情，有她這個善解人意的朋友，我才該覺得幸福吧！
而爸爸則在那晚悄悄點亮桌燈，找來幾團毛線開始編織圍巾。他以為我不知道吧，其實我都知道了，包括他手指頭上扎到的幾個包。
爸爸第二天就給我圍上他親手編織的圍巾了。我問他：「這是哪裡來的？」他一邊平靜地說「買來的」，一邊替我圍上。我看他心裡要樂透了吧。這條圍巾簡簡單單的，沒有一絲花巧，雖比不上有牌子的那些，但對我卻別具意義，我寧願不要那些又新又漂亮的，也不願丟掉這條不完美的，因為世上就只有這一條啊。
我把它圍在脖子上，尺寸已經不適合現在的我了，但真的好舒服。對着鏡子整理了一會，我徑自走到客廳，爸爸正在看報紙。我問：「爸，好看吧？」爸爸托了托鼻樑上的老花眼鏡，打量着我說：「好看啊！不過，這圍巾怎麼有點眼熟？」
我笑而不語。當然啊，因為這是您親手編織給女兒的圍巾啊。■ 網上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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