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近日,獲黃維樑兄惠贈《壯麗:余光中論》,花了幾個晚上,通讀了一遍,雖然文章體例不一,略欠系統,仍然受益匪淺。
維樑兄說,余光中彩筆的本領:
用紫色筆寫詩;
用金色筆來寫散文;
用黑色筆寫評論;
用紅色筆編輯文學作品;
用藍色筆做翻譯。
五色筆各擅勝場,繽紛璀璨。
從五色筆幾可全窺余先生的文學全貌。
這對我來說,是第一遭嚐到一桌余大廚的文學盛宴。
早年文藝青年時期,酷愛余先生的散文,一直覺得余先生的散文好過詩。想當然也好過其餘的三種彩筆。
這只是陋見而已。
那個年代,幾乎所有余先生的散文都有所涉獵,詩則是有選擇性地閱讀,其他文類看得更少。
喜歡余先生的散文是因為典雅。
典雅不是刻意的矯情。
我曾說過,雅極則俗,俗極則雅。
前者是造作,後者是功力。
能夠把凡俗的事物,寫成雅文章,才是高手。
余先生的散文就是此中的高手。
余先生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曾在寶島登高振臂高呼「散文要革命」的口號。
他尖銳地批評了三種留着辮子的落伍於現代文學運動中的散文 -
一是夾雜難纏的洋學者和國學者的散文,前者因食洋不化而晦澀,後者因食古不化而酸腐;
二是傷感濫情的花花公子的散文,做作地攀在泰戈爾的白鬍子上唱童歌、說夢話。用起形容詞來,揮金如土;
三是專門生產清湯掛麵無味作品的洗衣婦女的散文。他們把自己的散文說得乾乾淨淨,自以為推行的是文學的純淨主義,其實只是實行文學的赤貧主義。
這是對時下散文通病入木三分的針砭。
余先生還首次提出了現代散文的三要素,即彈性、密度和質料。
彈性,是指散文對於各種文體、各種語氣能夠兼容並包融和無間的高度適應能力,是採用各種其他文類的手法及西方句式、古典句法與方言俚語的生動口吻,將其重新熔鑄後產生的一種活力;
密度,是指散文在有限的篇幅中產生更強烈的美感。
質料,則指作家在遣詞用字的匠心,對文字的精心錘煉與選用。
這是達致好散文的必要條件。
他還撰文批駁了要求散文宣傳化、大眾化的論調。
許多宣傳家強調散文的實用性和宣傳性,而他的見解是:「純正的文學作品,正如辛克萊.路易斯所說的,也是一種宣傳,可是它沒有時空和對象的限制,它是最高意義的,永遠有效的宣傳,因為它不是實用的。」
余先生還指出:「五四以來的散文創作在大眾化上獲得了普遍的成功,但從普遍的意義上來看,尚未臻於豐富精美的境界。我們必須自大眾化的時代進入藝術化的時代。」 (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