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可聞：留餘槐聲濟後人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5-06-16]

卞允斗

在華夏歷史文獻中，有一部《退食槐聲留餘集》。用現代話說，這是一部寫官員節儉奉公，保持純真樂趣，言行留有餘地的詩集。

詩集著作的年代是清朝初期，這就要追溯詩集名字的出處了。「退食」出自朱熹集傳，「退朝而食於家也。」「退食」二字是臣子退朝後在家就膳，後指官吏節儉奉公。「槐聲」源自「槐市飛聲」，「槐市」原是漢代長安讀書人匯聚之處，後指學宮和學舍。「飛聲」組合起來是飛揚的聲譽，「槐市飛聲」指的是在科舉考試中屢有好成績，也就是好名聲。

「留餘」源自南宋留耕道人王伯大《四留銘》，云：「留有餘，不盡之巧以還造化；留有餘，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留有餘，不盡之財以還百姓；留有餘，不盡之福以還子孫。」

詩集作者艾元徵（1624-1676），字長人，號允洽，山東省濟陽縣孫耿人士。順治三年進士，改翰林庶吉士。他歷任翰林院學士、戶部侍郎、左都御史、刑部尚書等職。艾元徵任刑部尚書時，曾出京勘驗田畝，確定田賦徵收數額。他請求朝廷廣聖孝，重國本，整飭官場風紀，屯田養民，緩徵賦稅。還提出獄無分大小，必求其合於情理和律法。

艾元徵一生著述很多，有《易經會通》等十餘卷。《退食槐聲留餘集》於1877年由山東書局印刷出版，《詩集續刊》於1887年再版，第三版有現代後人艾慶瀾、艾慶甲編校印刷出版。為方便現代人閱讀，後學艾明義歷經數年，對《退食槐聲留餘集》逐句點注。點注古人詩文並非簡單，點注者必須逐字逐句研讀，既不能偏離了作者的原文本意，又能讓現代人順暢閱讀，可謂精雕細琢。

詩集記載了作者人生旅途的深刻感悟，作者所處的時代，正值明末清初朝代更替之際。明代後期的黨爭和農民起義，再到清軍揮師入關，時局動盪直接影響了作者，形成了作者獨特的處事風格和文風。

亂世出英才，艾元徵也不例外，他的成功應該是三大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一是家庭教育熏陶，其世祖曾擔任明朝禮部省祭官，祖傳注重文武兼修；二是名師張爾岐教導有方，張爾岐為明末清初山東大儒，是著名易經學家，四庫全書稱其文「才鋒駿利，縱橫曼衍，多似蘇軾」；三是本人的聰明好學，他考中進士進入翰林院後，有了更好的學習條件，更加勤奮學習和思考。

艾元徵被清廷號稱帝師忠臣，他有幸被選為順治帝師，也因此與順治帝產生了深厚的感情。康熙繼帝位後，他又成為康熙帝的老師。艾元徵同順治、康熙兩任皇帝都有了半師半臣的關係。作為兩代帝師，他精心傳道授學；作為大臣，他忠心耿耿，兢兢業業於朝政，為順治、康熙帝穩定時局，安定邊疆，開創盛世精心謀劃。他知無不言，前後建言獻策數十章，皆被採納，得以貫徹實施，做出了顯著的貢獻。

康熙親政後，艾元徵作為親信大臣代祭中岳，自京師至嵩山，三月時間，賦詩103首，可謂高產詩人。其「退食槐聲」詩十二首，當朝及後世詩人多有唱和，亦可說明其詩影響力之遠大。

艾元徵是性情詩人，他才思敏捷，出口成詩，每一首詩裡都透着不朽的情結。他詠物，由物及人、由物及事、由物及家國，由近及遠，由此及彼，立意高深，常發憂國憂民之嘆。他是孝子，孝親謹敬，常思親老哺育之恩，常嘆不能晨夕侍奉之愧。他善於交友，平易真誠，唱和酬答，相互砥礪，常思律己之不及。他體恤民情，居廟堂之高，深知民眾乃國之根本，常懷尊敬人民之心，常思藏富於民之策。他尊重經典，熟稔於懷，恰如其分，常引人深思、感慨。他遵守格律，既嚴於格律，富麗堂皇，大氣高古，又平實樸茂、引人入勝。他感情奔放，才華橫溢，立馬千言，如溪流泉湧。

艾元徵作古已經339年了，他留給後人的不只是詩句，還有文人忠臣的精神財富。他在《趙州曉發感賦》詩中寫道：「故鄉親執貧尤甚，為帶清風兩袖歸！」他在《到家二首》詩之二中寫道：「達者任去留，富貴無苟取。貪夫死利名，紛紛奚足數。」從這兩首詩句中不難看出，作者的高風亮節令人讚嘆。

艾元徵的人生經歷和文化思想啟迪着後人，他的詩集營養豐富，激勵後來者奮發向上。讀詩可以從中汲取營養，凝聚力量，也有利於傳承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