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廊：又見一炊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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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招牌。作者提供

陶然

偶然下，幾點雨滴中下車。停車場並不大，空蕩蕩的，他們說今天好在山上人車都少，不然，平時車子只能停在餐廳附近的山路旁了。

我們撐�茷B傘，在類似城堡的大門前留影。入口處，有許多藤蔓植物攀爬在門上，那種神秘感，有通往秘密森林的錯覺。仔細一看，招牌上明明寫�荂G「又見一炊煙」，頓時，山野間嬝嬝冒起的炊煙形象就在眼前出現。

登上石砌的階梯，石子一塊接一塊，天雨路滑，雖不至於一步一驚心，但也要小心翼翼，跌倒可不是鬧�茠悸滿C小徑的盡頭，一座日式陽傘迎面而來，讓人有心情舒緩的感覺。一回身，只見一棟原木色的木屋就在眼前，原來這就是餐廳的主建築。餐廳內，這裡那裡都是綠色植物，我在一堵由綠色藤蔓組成的牆壁前拍照，心境差點為那片洶湧的綠海所淹沒了。

進屋前，我們按規矩除鞋，換上拖鞋，旁邊有鞋架可以擺放。怕有異味，或穿回鞋時想要先洗腳，旁邊有沖腳區和抹腳布供應。進入內吧，那種一派禪風空間的感覺，極像和式餐廳，矮座、紅色椅墊、木頭窗格，還有淺色榻榻米地板發出的淡淡草蓆味道，寧靜得讓人不忍離去。難怪有人嘆道，在這裡用餐，不覺間會把動作都放輕盈、優雅一點。沉醉其間，人們頓時忘卻塵世的紛擾，自得其樂了。

其實，站在庭院裡，可以眺望前方的山景，回過頭來，又見日式建築的濃濃禪意，形成一股說不出的魅力。我們本來可以坐在餐廳外的廊道上，看�茤�亮如鏡的養生池水倒映�茷媬v和蒼松，池中還有裸女側臥的雕像，充滿了藝術氛圍，但是雨勢忽然大了起來，本來有人悄悄溜去照相，是想把這一切詩意留在影像裡吧？可是女侍者很快就出來制止，溫婉地說：「危險。」是的，雨中走廊地板濕滑，萬一失足滑進養生池裡，雖沒有吃人的鱷魚，但也是夠狼狽的了。

藝術氛圍隨處都是，餐廳裡，那吊�茠漱麭蝗R靜的，你卻疑心牠會剎那間游向彼岸；角落裡的精巧盆栽，那花樹是被限制生長在有限的空間麼？那櫥櫃裡的件件精品，無處不顯示出環境的優雅。

這裡的椅子很好坐，不需要盤腿。那回在首爾晚飯，凡坐下都必須盤腿，我們極不習慣，坐得久了，有加拿大朋友撐不住，伸直腿，再一會，乾脆就起身活動一下手腳，才又回去繼續下半場。可能這也是一個問題，後來在另一家韓國飯館晚飯，那裡腳下挖了地洞，有可以置放雙腿的空間，我們吃起來也就自如了。我想，盤腿可能令好些外國人不適應。吃飯要舒適，如果覺得彆扭，胃口大約也會受到影響吧？

菜式一道一道端上來，這時雨愈下愈大，隔�茧〞饡璆~，那雨嘩嘩地下，打在玻璃窗上，雨線點點灑在水面上，四周綠樹隨風雨飄搖，遙望有如一幅雨中庭園畫，寂涼淒清，又富有詩意。拍下來，不在場的人以為是在甚麼公園裡拍的風景畫呢！

除了茶香四溢的「四季春」外，朋友點的飲品「蔓越莓紅茶」吸引了我，茶杯蓋中間有個小圓洞，露出杯蓋面的是一株小綠葉，誰都猜不透那是甚麼，揭開蓋子，才知道是立體茶包，製作非常小巧精緻。紅茶香中帶輕微蔓越莓的味道，酸酸甜甜。

是慵懶的情緒，一切塵世紛爭都漸漸遠去，只剩一派寧靜。真想就這樣呆下去，但只是幻想而已，雨依然很大，但終究須離去，在雨聲中我們穿回鞋子，撐起大傘，一步一個腳印地拾級而下，抬頭，大門上的藤蔓植物，在雨中更顯得青�b，蒼翠欲滴。別了，又見一炊煙！

剛從台北到台中的高鐵站下車時，台中畫家廖迎晰、林美惠、江宇的汽車便已恭候。她們是台灣畫界領軍人物李錫奇和詩人古月夫婦的朋友和學生輩，執禮甚恭。汽車沿�蚥s彎曲曲的山路行進，雨又偶然飄來，心裡納悶，怎麼還沒到市區？忽然便見到一炊煙，原來是午餐時間到了。

那幾天台中的雨總是嘩嘩地下。那天上午我們去「歷史建築台中刑務所演武場」，陽光燦爛，以為是好天，不料等到來到演武場，剛下車，天上便掉下幾滴雨．這個興建於一九三七年日據時代的訓練場，當時是供司獄官、警日常演習柔道、劍道的場所，如今已成為台中文化局登錄的歷史建築。這個演武場經過多年的修整之後，氣息典雅。抬頭一望，演武場建築群包括演武場主體建築及東側附屬建築，主體建築依照對稱形式建造，中央後側設有神龕，面對神龕左側就是柔道場，右側為劍道場，演武場內僅單側設有座席。其實也來不及再細細品嚐了，那雨愈下愈大，我們趕忙除鞋，鑽進茶室，坐在那裡，喝一杯茶，點幾盤糕點，聊天，但聽那雨聲嘩嘩，直打在窗口上。好一陣大雨，好像一直要下到無窮無盡的遠處。

但那雨再大，始終也要停下，環顧周圍，這個由「明道教育基金會」獲得經營管理權的場所，結合其他單位，以發展「新六藝文化」研究與實踐為目標，展開一系列活動，所以這演武場現在又被稱為「道禾六藝文化館」。所謂六藝，就是「禮、樂、射、御、書、數」，「禮」是分寸節度；「樂」是「和而同一」；「射」是「物件的確定」；「御」是「主體的掌握」；「書」是「典籍的教養」；「數」是「論理的思辯」。但我們無緣參與全過程，只是在茶館避雨，卻已感受到傳統文化的味道。

台中給我的印象是，這個擁有二百七十萬人口的城市，並不像台北那樣人車爭道，更不像香港那麼擁擠。這裡街上行人不多，車子不擠，感覺十分舒適，難怪同行的香港朋友嘆道，這裡是真正適合居住的地方呀！

那天餞別晚宴，我從二樓陽台俯視，街面靜靜，偶然有一兩輛車子飛掠而過，路旁的行道樹葉在微風中輕吟，一派寧靜中的動感畫面。回到室內，但見C還在忙�荍銧＆y充電，原來他的手機又打得快沒電了！

夜雨停了，熱氣盡退。台中的人情實在好，碰上的五月底，基本上是陰天，正是我們出遊的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