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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3月14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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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台客聚:八鄉一歪聯


潘國森

文化界前輩傳來照片數幀,是新界八鄉某地牌坊的一副歪聯。前輩介紹,新建築啟用之後不久,該地附近有多達六人猝逝,當中有老有少。主其事的鄉紳急忙安排工程,填高牌坊的地基,以改善風水云云。照片中所見,牌坊下的地面凹凸不平,不知是工程前還是工程後所攝。且不說堪輿地理,出入也不方便呀!如何可得平安?

最近在本欄多談對聯,不妨再說一回。

俗語有云:「精人出口,笨人出手。」意指聰明人見社會上有不平事,本想撥亂反正,無奈不願因小事開罪人家,便讓比較蠢笨的人代為出頭。辦法離不開吩咐、引導、教唆、遊說、暗示等等。前輩既要做「精人」,潘國森小子只好奉陪做其「笨人」了。好在潘某人向來有一事與金庸筆下的段譽相同,即是「好管閒事,評論是非」。既然從來「得罪人多,稱呼人疏」,也就不怕「和尚食狗肉」,即「一件穢,兩件亦穢」矣!

聯曰:

蓮承慧根福澤世代傳萬家

花繁族茂景盛千秋享太平

對聯的格律要求,較詩歌嚴格。此歪聯的作者根本不辨平仄。上聯家字,下聯平字都屬平聲,這就連外行人也騙不到!須知對聯的句腳必須上仄下平。

格式是前四後七,上聯七言句的平仄是「仄仄仄仄平仄平」,先來「四連仄」,再來平收,錯得一塌糊塗。下聯七言句的平仄是「仄仄平平仄仄平」,倒是合律。那麼上聯七言句的平仄就要改用「可平可仄平平仄」了。上聯四言句的平仄也不合律,當中第二字承字錯用平聲,要改為仄聲。其餘根字平聲,繁字平聲,茂字仄聲則可以。

再談詞性對仗,花、族是名詞,繁、茂是形容詞,這樣一三字同性,二四字又同性,是四言句的常用結構。但是相應的上聯蓮是名詞,承是動詞,慧是形容詞,根是名詞,就不能對應了。

七言句方面,福和澤可以算是兩事,澤也可以當作動詞用;不過景是名詞,盛是形容詞,也是對不上。世代與千秋勉強可通,傳萬家對享太平就不倫不類了。萬是量詞,家是名詞;太平則是一事。

這位前輩常以傳承發揚粵方言文學為己任,有一回飯局,前輩說應該將對聯詩歌創作帶入香港的中學。潘國森「童言無忌」,當下就抬起槓來,中學校長教師泰半無心國粹,甚至中文科老師也罕有學通平仄對仗,怎樣推廣?難矣哉!

二零一三年撰文,詳論新界沙田某寺廟花了許多公帑裝修,新撰對聯皆錯。過了兩年,報載有沙田區區議員根據拙文所講,向華人廟宇委員會提問,得到的回覆是「對聯」由呂祖先師(即八仙之一,唐代的呂洞賓)透過道教的「扶鸞」所賜云云,是故對聯不能改!這顯然是有辱呂祖先師了!先師能做詩,豈能不分平仄,不識對仗?想不通因何該報記者和區議員大老爺做事做一半,想不到找潘國森問一問。

公家的歪聯都不能改,私家的就更「干卿底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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