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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龍江璦琿曾有段悲慘歷史。網上圖片
安立志
據《黑龍江日報》報道,經省政府批准,將黑河市愛輝區愛輝鎮政區名稱用字恢復為璦琿。報道稱,璦琿,這一已有400多年歷史的稱謂,承載着歷史、蘊含着文化、凝結着鄉愁、寄託着希望,在闊別60年後重載史冊,可讓世人永銘慘痛的歷史......
黑龍江省政府這個決定,既是一個經濟決定,也是一個文化決定,更是一個歷史決定,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化和歷史意義。
提到璦琿,就不能不提到《璦琿條約》,不能不提沙俄對我國領土的侵略。中俄之間本來有明確的劃界條約,那就是康熙二十八年(1689)雙方簽訂的《尼布楚條約》。該條約從法律上劃定了中俄兩國的邊界,包括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及庫頁島在內的廣大地區都屬中國領土。
出於意識形態與民族主義等因素,一些國人往往有選擇地對待歷史。今天的媒體和網絡,經常報道圓明園文物和圓明園重建的消息,也很自然地提及外國強盜火燒圓明園的歷史記憶,不可避免地涉及英法聯軍發動的第二次鴉片戰爭。然而,人們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同時發生、緊密相關的歷史的另一面。恩格斯曾這樣評論這場戰爭:「當英國和法國對中國進行一場代價巨大的戰爭時,俄國則保持中立,只是在戰爭快結束時它才插手干預。結果,英國和法國對中國進行戰爭,只是為了讓俄國得到好處。」
1858年,清廷可謂內外交困,內有太平天國肆虐,外有西方列強尋釁。在英法聯軍攻陷大沽、震動北京之際,沙俄開始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就在今天的璦琿鎮,沙俄以武力迫使根本無權簽訂條約的黑龍江將軍奕山,與之簽訂了《璦琿條約》,強行割佔按照《尼布楚條約》完全屬於中國的外興安嶺以南、黑龍江以北約60萬平方公里的領土,同時將烏蘇里江以東約40萬平方公里的中國領土劃為中俄共管。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當英國終於決定打到北京,當法國希望為自己撈到一點東西而追隨英國的時候,俄國......在這個時候從中國奪取了一塊大小等於法德兩國面積的領土和一條同多瑙河一樣長的河流。」
在英法聯軍佔領北京、火燒圓明園的同時,沙俄又趁火打劫迫使清政府簽訂《中俄北京條約》,不但逼其承認《璦琿條約》之條款,而且將該條約所謂中俄共管的烏蘇里江以東地區全部侵佔。在這場戰爭中,沙俄居然從中國攫取了超過100萬平方公里遼闊富庶的土地。從此,黑龍江、烏蘇里江這兩條中國的內河,竟然變成了中俄兩國的界江,中國也永遠失去日本海的出海口。
此外,位於璦琿對岸、黑龍江以東的江東六十四屯,即使按照《璦琿條約》,「照舊准其各所住屯中永遠居住」,由清政府官員管理,沙俄「不得侵犯」。1900年,侵略成性、殘暴野蠻的俄國人,誣衊義和團損害了他們的利益,隨即製造慘無人道的江東六十四屯和海蘭泡(俄稱「布拉戈維申斯克」)大屠殺慘案,成千上萬的中國居民遭到屠殺或被趕入黑龍江中活活淹死。
據史料記載,「手持刺刀的俄兵將人群團團圍住......把河岸那邊空開,不斷地壓縮包圍圈......人群像雪崩一樣被壓落入黑龍江的濁流中去......俄兵一齊開槍,槍聲、怒罵聲混成一片,淒慘之情無法形容,簡直是一幅地獄景象。」中國人「傷重者斃岸,傷輕者死江,未受傷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滿江洋。」岸上「堆積如山的『屍體』,大都是氣息未絕的活人」,他們被「一股腦兒地投入江流」,水面又浮起一層半死的人筏,翻滾着向東流去。美國歷史學家貝弗里奇稱:「這一慘案是俄國在遠東歷史中臭名昭著的醜聞」。日本人石光真清指出,這是黑龍江上有史以來「最大的屠殺,最大的悲劇,最大的罪惡!」列寧則指出:「俄國政府恐怕是最先(向中國)伸出魔掌的」,「它們把一座座村莊燒光,把老百姓趕進黑龍江中活活淹死,槍殺和刺死手無寸鐵的居民和他們的妻子兒女。」
璦琿這塊中華民族傷心之地、流血之地,除了民初時的中國政府曾與俄方交涉過領土與居民問題外,60年前竟然以避開生僻字的理由,將「璦琿」改成「愛輝」。中蘇兩國經歷過從兄弟相稱到反目成仇的歷史跌宕。可以說,自從有了北極熊這個北方惡鄰,中國人就開始了深受其害的歷史。「冷戰」結束後,中國的熱臉主動貼上了俄國的冷腚,以致前幾年居然有人擔心璦琿紀念館的存在會影響中俄關係。
歷史是曾經的史實。人們常說「以史為鑒」,「史」是前人的事,「鑒」是今人的事。今人對歷史有強化與淡化兩種選擇。「強化」不是無中生有,不是無限誇大,關鍵是有益今人,正者發揚光大,誤者不致重蹈,方是「為鑒」之義。「淡化」也不是故意抹煞,有意遺忘。遺忘以何為鑒?抹煞別有用心。同類的罪惡,同樣的傷害,對俄國往往選擇後者,對日本往往選擇前者,如此取捨,汲取的並非歷史教訓,注重的則是當今功利。
「愛輝」復歸「璦琿」,復歸的不是文字,而是史觀、立場與道義。而這正是這項決定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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