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鴻：兒子買了兩隻小鴨子

http://paper.wenweipo.com [2016-04-19]

蒲繼剛

春天來了，兒子所在的學校門口又有賣小鴨子的，兒子回到家中，又央求我，要買兩隻小鴨子來餵。

去年的春天，他就想買兩隻小鴨子，但我堅決不同意，一是那東西太吵，雖然是養在紙箱子裡，但不停地叫，吵得人心煩；二是我們住的房子太小，又住在三樓，怎麼能養鴨子呢？我知道小鴨子是非常可愛的，那黃黃的嘴，黃黃的腳，黃黃的絨毛，渾身都是暖洋洋的金黃色，如同一團春天開放的花朵，燃燒的希望。兒子想買兩隻小鴨子來養，只是想把小鴨子當寵物，當然也是童真的表現，但現實的條件卻不容許他養小鴨子。

我想起我小時候，想起我的老家那條清澈見底的小河。春天來了，河兩岸的豌豆花、蠶豆花開了，鋪天蓋地的油菜花怒放了，鴨農們開始養起新的一年的鴨子。那早春的小鴨子咿咿呀呀地叫着，和着春天的花香，與春天的氣息一起進入我們的眼簾、大腦，讓我們多麼欣喜。我還想起自己五六歲的時候，得了一場小兒百日咳，總不見好，到曾作為知識青年在農村插隊落戶的小姨那裡，找一個老中醫用針灸治病。小姨養了一群小鴨子。我扎完針灸後，就和小鴨子一起玩耍。我在小姨那裡住了半個多月，看着油菜花由盛而衰；看着小姨養的小鴨子由鵝黃變成灰色，變成淡白。那是多麼美好的日子，你會感覺到生命成長過程中的驚喜，感知生命的神奇！

而現在，我們住在被鋼筋、水泥與石塊切割的空間裡，與土地，與河流，與大自然離得那麼遠，這樣的地方，怎麼能養鴨子呢？兒子想買兩隻小鴨子來養，自然不能滿足他，這在我童年看來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現在卻那麼艱難。他們現在雖然不愁吃，不愁穿，也有許多人工製造的玩具供他們玩，但他們卻缺少在大自然中盡情的嬉戲、玩耍，缺少親近大自然的能力，更缺少親近大自然的條件。這是不是另一種「貧窮」呢？

買兩隻小鴨子來養，也許是兒子童年一個美好的夢想，雖然條件不具備，但我無法扼殺他這夢想。在兒子再三央求下，我終於同意他買兩隻小鴨子來養，但有幾個條件：第一，不能把小鴨子放在家裡養；第二，不能天天玩小鴨子，其他什麼都不管；第三......兒子不等我說完，就滿口答應下來，看來他只要先把小鴨子買回來，其他都可以答應、妥協。

中午一下班，我一開家裡的門，就聽見一陣陣小鴨子的叫聲。兒子臉上泛着興奮的紅暈，我一看紙箱子裡有兩隻金黃色毛絨絨的小鴨子在不停地叫，煞是可愛，怪不得兒子那麼興奮。我心中也一陣暖洋洋的，彷彿童年再現，但我馬上說道：「兒子，你首先就沒有遵守第一個承諾。」兒子哼哼唧唧的，半天說道：「爸爸，讓我先在家裡把小鴨子的窩整理好，再拿出去好嗎？」一看兒子這個樣，我說：「先可以在家裡放一會，但吃完飯後必須拿出去。」兒子答應了，但吃飯的時候，他吃一會，又跑去看一會小鴨子，又給小鴨子餵飯，讓人真是哭笑不得。

下午下班以後，兒子讓我帶着他到工廠的花園裡給小鴨子「放風」，在夕陽輝映下，兩隻金黃色小鴨子在春天的青草花叢中，與兒子一起奔跑，如同在放飛他的夢想......但沒想到，第二天的早晨，兒子到樓下煤棚放小鴨子的地方一看，已死了一隻小鴨子，另外一隻也奄奄一息，兒子傷心極了。太陽出來後，暖洋洋的，剩下的那隻小鴨子才慢慢活過來。我知道天氣乍暖還寒，另一隻也不好活，我讓兒子把小鴨子送給別人，他堅決不幹。沒事時，兒子就趴在紙箱子旁，與小鴨子一起玩耍，或是不停盯着。我知他怕那隻小鴨子也夭折了......

後來，又過了幾天，我看見好鄰居老石頭也買了幾隻鴨子，老石頭住在一樓，有一個一點點大的小院子，可以養一些小動物。我把兒子領到老石頭那裡，說兒子的那隻小鴨子的所有權還歸他，只是讓石爺爺幫助代養，他可以隨時來看，小鴨子長大後，也歸他所有，兒子才答應了。兒子想養小鴨子的夢想就這樣完結了，他更是失去養鴨子過程中的樂趣。生活就是這樣，他在成長過程中會慢慢明白這些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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