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 火
接到李蕙大姐的《一片冰心》。
打開書,映入眼簾的是三幅紫藤畫,分別是出自四位畫家手筆:郁風、黃苗子伉儷,談錫永和蔡仰顏。
前兩者筆者與之稔熟,特別是黃苗子、郁風伉儷這一對書畫家璧人。
李大姐對他倆筆下的紫藤,有所偏愛,一直懸在客廳中。
紫藤是郁風的畫筆,題款是黃苗子的字。
紫藤鋪滿宣紙、鬱鬱茂茂,生機勃然。右下角有黃苗子題詩:
玉管葭灰細細吹
流鶯上下燕參差
日西千繞池邊樹
憶把枯條憾雪時
原詩有點落寞,是李義山的詩,名為《池邊》。此處取其意境。
但,這幀紫藤圖,應是春日的紫藤,濃郁的嫣紫,惹人遐思,與乎枯條憾雪無關。
不管怎樣,每次上門拜訪,李大姐都指着這幀畫,說她喜歡紫藤,是她記憶中故鄉的花樹,在香江就是遍尋不到。
月前赴一趟廣州,友人說,穗城有一處花園街-越和花鳥魚市場,比香港的花墟更「墟冚」。
我特地跑了一趟,卻找不到紫藤,只找到一株紫薇花,勉強購下,聊勝於無,還是不便轉贈李大姐。
李大姐是出版家藍真先生的夫人。
她也是前清水灣製片廠的廠長,入得廚房,出得廳堂。
出版家與電影人的結褵,鶼鰈情深。
她平日寄情於書畫,與丹青作伴;他則與書為伍,是書癡。
退休後,她勤研墨,練寫書法,與藍真先生在清水灣臨海的小屋(孩子為他們購的)度過春花秋月的時光,很是愜意。
她,臨風揮毫;他陪伴側旁,潛心閱讀。此情此景,盈滿詩意。
作為出版家的藍真先生,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逝世。
一直擔心李大姐經受不起打擊。
這就是為什麼我希望能找到她喜歡的紫藤,以解她對紫藤的情意結,也可減退她的傷痛。
收到她重印出版的《一片冰心》,知道她對文藝那「一片冰心」並沒有改變。
所謂「一片冰心在玉壺」,她的文藝心也是依然如故。
她終於熬過來了。請聽她的《樹之歌》:「母樹啊!/你植根於泥土之中/既深且牢/你冠蓋如雲/枝繁葉茂/羨煞人間/但你並不滿足/織根成網/穿牆破壁。」
這棵「母樹」後來遭到狂風暴雨狂襲,被劈成半截:「母樹既痛苦而又無奈/但它並不氣餒/它自信地說:/不要緊/我有根呢/我的根深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