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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詩經》之風

2016-09-19
《詩經:越古老,越美好》作者:曲黎敏 出版: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詩經:越古老,越美好》作者:曲黎敏 出版: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唐人孔穎達解釋「風馬牛不相及」,是「馬牛牝牡相誘也不相及。」古人所謂「風騷」是《離騷》的「騷」中有令馬不得安寧的蚤;風字中也有具有神秘力量的「蟲」,這是風具有無形感召之力的原因。「天一生水,水生萬物」,水尚有形,風之妙更在於其無形,《詩經》有《國風》,風行大地無孔不入,所以作者認為孔子刪定《詩經》的作用是「風化」,比用於「教化」的《論語》更有用,更重要。因為「生存之道的要點,不在於下政令,嚴管教,而最好是『美教化,移風俗』。美教化;移風俗,是在潛移默化中改良人性」,教化服務於風俗。所以《詩經》對於當今社會,則有「喚醒現代人沉睡的詩性和情感」的作用,可以讓「我們失去的一切在這裡尋找」。當我們覺得生命的方向有所偏離而迷茫的時候,也許就應該回到源頭去汲取營養,重新獲取新的力量了,而《詩經》正是開放於我們民族文化初創期最絢麗的精神花朵,對於今天和未來也都必定產生深遠的影響。

「中國自古就是詩教,詩教是美育,遠比德育重要。因為美育源於天性。」把天性放在首位的作者,作為中醫大學的教授,從社會日常生活中的為人處世,以及醫學養生的角度,用女性特有的細膩分析,時時出現格言警句般的文學語言來詮釋《詩經》是有所創新的,加之深入淺出,旁徵博引的行文,對於這樣一部被歷代解說者說了無數次的古典來說,確實也是很不容易的。雖然有些地方不能同意作者的說法,還有「心靈雞湯」類文章的影子,比如孔子說:「詩可以怨」,又說:「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作者的解釋道:「『君子』是孔子認為的一個相對比較高的標準,但大多數人是普通百姓」,好像說普通百姓可以怨,君子就不能怨,也不管怨和慍的不同。「我們想佔有的,都未曾佔有;我們想放棄的,也未能放棄。我們擁有的,不過是,受挫的生活。」受挫的生活中自然要怨,君子也難免。還有如「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作者將「殆」解釋為「迨」,傷悲,是因為傷春。因為「那時是孔子都仰慕的大同社會,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民心醇厚,估計還很少有欺男霸女的惡霸。」衛道的朱熹都解釋說是:「預計將及公子同歸,而遠其父母為悲也。」將女子的屈辱的傷悲只解釋為被搶後離父母遠了,現在把傷悲解釋為傷春,也太為權貴們的惡行開脫了。但畢竟「詩無達詁」,也無法過於茍求。

以《詩經》第一篇的《關雎》而言,就產生過不少不同的理解。《漢書.杜欽傳》說:周道衰微是《關雎》產生的時代背景,這首詩是為諷諫周康王耽於女色、不能早朝而作的。昌邑王劉賀做了二十七天皇帝,又被霍光廢黜後,追究劉賀身邊大臣沒有勸諫的責任時,不見有為劉賀講書的王式有諫書,王式的回答是:「詩三百篇,篇篇是諫書。」《毛詩》又說是「后妃之德」;到了宋朝在朱熹那裡則變為:「蓋指文王之妃大似未處子時而言也。君子,則指文王也。」現代則有人認為只是民間的愛情詩。《關雎》屬於國風,是從民間采風而來的,民間日常雖然不能像王公那樣享受「鐘鼓樂之」的待遇,但也不能排除有一定地位者婚禮上用一下的可能性。所以可以推測,那是一首婚禮上唱的詩歌。你愛唱歌我愛詩,詩歌的磁場裡有許多不宜直言,沒有把握是否真能給對方帶來幸福,也不知道能否包容對方的一切,於是祝福的詩歌裡充滿了韻外之意的含蓄之美。「把這一篇弄懂了,也許我們才能真正讀懂《詩經》,也才能真正地找到《詩經》的脈絡,才能慢慢徜徉在詩的最古老的河床裡。」如此說來,這個河床豈不是已經淹死了無數人?不過,「在無常的世界裡,能有一段時間把情感固定在某人身上,真是一件值得慶幸和讚美的事情。」而有一段時間,從 《詩經》的「風」中得到某些美感與領悟,也是一件值得慶幸和讚美的事情。■文:龔敏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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