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 倩
女友小萍畢業後在城東工作，整天出入寫字樓，成為白領群體中的一員。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回到租賃的房子，每天兩點一線，其他時間差不多都用在與男友的視頻上。男友在西安上研究生，不得不兩地分居，但是，他們的感情很好。小萍屬於知足型女友，不挑剔，不攀比，喜歡安靜的獨處，看看書，聽聽音樂，過不插電的簡樸生活。
今年初，我偶然看到她發的一條狀態：「我有一個壞了的電腦、破了的手機和一個每天忙到晚上十一二點且從來沒有假期的男朋友。」後來，見面後她向我緩緩傾訴：「他特別忙，連打電話的時間都沒有，有時候等得我都睡醒了一覺也沒有等來電話。他說好回來看我，好幾次都放我『鴿子』，下次他坐上火車，我才相信！」她略帶不滿地說。我也替她打抱不平，轉而又說，「他馬上就畢業了，到時候你們便能團聚了。」小萍搖搖頭，一臉認真地說：「我要去上學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不疾不徐地回答：「我考上了研究生，等九月份開學就去上課。」我頓感意外，但是，聽完她的一番講述，又徒生幾分欽佩。
小萍是個心存高遠、追求完美的姑娘。大四考研，成績出來，發揮失常，她決定「二戰」。送走舍友，在學校附近找房子，埋頭複習，她用腳步丈量着圖書館與出租房之間的距離。每天晚上伴着圖書館的閉館音樂《親密愛人》離開，孤獨而不單薄。「二戰」要背負雙重的壓力，「萬一考不上呢？」她的心態比較好，時間安排得遊刃有餘。然而，成績出來，需要調劑，就這樣她與自己理想中的學校擦肩而過，她非常不甘。經過深思熟慮，她決定放棄，找工作，等男友畢業，結婚成家。
工作之初，她對職場很不適應，心理上不平衡。同一個部門，有的同事學歷比自己高，拿的工資就多，感覺矮人一等。她發奮工作，早到晚走，欲用業績證明自己。加上男友的鼓勵，她變得自信起來，簽名換成了「愈努力，愈幸運。」再後來，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兩家準備訂婚。這個期間，她經常受邀當伴娘，參加同學的婚禮，婚宴、滿月酒吃得多了，她也產生諸多感悟，從同學那裡看到將來的自己。「難道我的人生就這樣定型了嗎？結婚後生孩子，圍着孩子轉，以家庭為中心，自己當初的夢想呢？」愈想愈後怕，她作出一個大膽的決定：複習，考研。如果考上了就辭職去上學，兩年畢業後，回來結婚。
最終，小萍如願以償，重新回到校園深造。她深諳，兩年的時間對她很重要，離開職場意味着將來找工作從零開始，面臨新的挑戰；也意味着她比同學結婚要晚，這些她都考慮到了。「我要的不是文憑，而是實現自己的機會。賭一把人生，將來對孩子也會有底氣，說你媽媽是怎麼不按常理出牌的，不後悔！」她斬釘截鐵地說道，眉宇間流露出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人生就像一副撲克牌，不在於你摸到的牌多麼好，在於你如何將到手的牌打好。不按常理出牌，並非故意與人不同，而是與自己較勁兒，遇見未知的自己，爭取更好的機會。或者說，人生本來就沒有標準答案和固定模式，每一種選擇、每一種路徑，甚至每一種活法，都應該被值得尊重和包容。畢竟，生命中不只有腳下的「六便士」，還有頭上的月亮。
朋友晴兒也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按說她是小萍的師姐，她們畢業於同一所大學，都是英語專業。大學裡談了一場戀愛，畢業後與男友在這座城市定居，領證結婚，懷孕生子，雙方湊齊首付後買房，有了自己的小家。這樣的人生軌跡，平淡無奇。大約一年沒有見面，前段時間與她聯繫，得知她現在自己幹，在小區裡開了一家英語輔導機構。「生意怎樣？好幹嗎？你一個人能忙得過來嗎？」我忍不住發問。
晴兒的英語是沒得說，商務英語也很熟練，教孩子絕對不用擔心。可是，自己創業要找場地，做宣傳，有人脈，各種事情都需要打理，面面俱到。她老公私下向我吐露心聲：「我們已經買下一間商品房，將來就會有固定的上課場地，不用再到處租房了。只是她能力不足，我說她什麼都聽不進去，太倔強了，這樣下去很影響發展。」聽到這裡，我只能說些勸慰的話，慢慢來。「周末上課，平時在家，這幾天她又想去上班，重新找工作，那股子幹勁過去了。」聽到這裡，我也很着急。他們的孩子才兩歲，婆婆從東北老家過來帶孩子，身體也不是很好，花錢的地方多，一旦敞開攤子幹就得堅持，不能打退堂鼓。
幹事業需要人脈，對於外地人來說，尤其是初入職場沒幾年的「菜鳥」，各方面資源都積累不足，想着順風順水很難。換做是我，說不定就沒有晴兒辭職「單飛」的勇氣。因此，我絮絮說了很多，給他們出了一些好的建議。「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要堅定地走下去，別氣餒！」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晴兒的英語輔導機構大有起色，她還做起了微商，賣早教產品，也發展代理商。見她忙得不亦樂乎，我真心為她高興。
已是深秋，氣溫驟降，小北風直往脖子裡鑽。她下課後，送走學生們，騎上電動自行車，親自去為客戶送產品，回來的時候已經星星滿天。進家後，熱氣騰騰的飯菜，呀呀說話的女兒，橘色的燈光下投下一屋的幸福，她心裡是滿滿的自足。看到這裡，我的心底有種說不清的感動，還有融融的暖意，頃刻，眼睛一片模糊。
如作家亦舒所說：「莊敬自強，決不投降。環境惡劣到在荒山野嶺做超齡學生，更應進時裝店消遣解悶。天天陰天下雨，才不要緊，找一把最漂亮的花哨的傘撐起上街。」沒有誰的人生是容易的，人與人之間其實相差無幾，不過是為了活得好看一些，讓人生少一些乏味，多一些精彩。等有一天回頭看的時候，無愧於心靈。
無論我們走哪一條路，作出何種選擇，都應懷揣着想方設法把牌打好的心態。即便手中是一副爛牌，也沒有什麼大不了，任何挫敗和逆境中都蘊藏着上帝的美意，就看你如何對待。你的心態怎樣，你的人生就會怎樣。就像美國歌手鮑勃．迪倫曾唱道的：「一個男人要走過多少條路，才能被稱為一個男人；一隻白鴿子要越過多少海水，才能在沙灘上長眠；炮彈在天上要飛多少次，才能被永遠禁止；答案，我的朋友，在風中飄蕩......」
人生很長，走過的路，受過的苦，作出的選擇，包括那些不按常理出牌的「瘋狂」舉動，伴隨光陰流逝，都將成為寶貴的精神財富，且行且自強，其他的都是看熱鬧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