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永玉答記者問。孫琳攝從2006年（丙戌，狗）開始到2017年（丁酉，雞）的12年間，黃永玉每年在新年到來之前都以生肖為題材畫12張畫，加上扉頁和封面，自行刊印一本掛曆，算是對新年的一種祝福，也是給各位朋友的一份新年禮物。如今，這些畫作集結成「十二個十二個月--黃永玉生肖畫展」在中國國家博物館展出，展期至2月12日。
中國國家博物館研究員、前副館長陳履生介紹了黃永玉創作生肖畫的機緣。他說，2006年中國郵政希望黃永玉設計狗年生肖郵票，無奈黃永玉設計的是狗撒尿的造型，未獲理解而未能通過，黃永玉又不願意屈就，也就成了一次次不愉快的記憶。然而，正是這一年，或許是因為這不愉快又一氣畫了12張一系列的生肖狗，並印製了掛曆，從而開啟了12年的連續動作。12年的堅持就成了如今展覽中的全部，洋洋大觀，有令人捧腹的，有令人沉思的，黃氏風格盡在其中。黃永玉自己在2016年歲末所畫生肖的前言中說「時間是那麼地飛快流逝，眼看我畫完了足足十二年的生肖月曆。人，究竟還是老了，九十二歲的人再挺也挺不到哪裡去了。」
黃永玉在現場表示，畫生肖，有些動物大家畫得很多，比如雞，而他總希望不重複。他這次採用逆反的方式，畫了一幅「公雞生蛋」，上面寫道：「貴有自知之明，你下什麼蛋呢？」、「大家都習慣了，想不出什麼新的東西，也是很勉強的。」
黃永玉始終力求新意，不重複他人。他擅以借用的方式來避開直接面對生肖的形象，現場觀眾可以看到：類型上的借用，畫蝸牛，題「都像蝸牛這種搞法，咱們地產商就難混了」。同音上的借用，牛年畫牛頓，「萬有引力姓牛」；又在馬年畫一對父子在馬克思的畫像前，「爸：這個外國老頭怎麼也姓馬？」虎年畫虎子，「夜壺取了個虎子的名字，晚上用起來心驚膽戰。」還有關聯上的借用。
黃永玉說：「畫這龍比較困難，因為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龍，而且有關龍的傳說和成語也極有限。」於是他以「龍生九子」為立意，9幅都沒有龍的形象出現，卻以諷刺的手法表現了與「龍的傳人」的關係，直面當下。這種關聯有時候表現在具體的事件之上，往往是黃永玉的懷舊的表達，是他的故事會的釋放。他在虎年畫一紅衣綠褲、樂呵呵地抱着小虎的女孩，題：「四十年代，莆田縣一小學，春天老師帶學生春遊，至郊外，學生在山洞谷抱一小虎出來，並說洞裡還有，嚇得老師吹哨集合趕忙回家，幸母老虎沒有回來......。」黃永玉有着滿肚子的故事，其中有着歲月的積累，也有着平時的搜集和打聽，他的記憶力是驚人的。陳履生說，很多畫家為了新年，或為了親朋好友之請，都畫過生肖中的某種動物，也有畫過全套的，但不多；然而，能夠堅持畫十二年的十二個月的，古今中外可能只有黃永玉一人。
黃永玉透露，他現在依然堅持寫小說，笑着說：「現在才寫到17歲」「最怕寫不完，寫不完就可惜了」。黃永玉透露，每天上午在桌子上用鋼筆一筆一筆地寫，有的時候半夜三更，想起一句精彩的，趕緊爬起來記下來。「首先你要自己得意，你不得意，別人看起來就討厭了。我還是挺喜歡的。」
帶刺的「黃氏幽默」黃永玉生肖畫的最大特色就是他的「黃氏幽默」，他用他的具有漫畫特點的形象構成，他用他的題語，以文與圖的相得益彰的配合--「他真的想得出來」--在這次的畫展中，人們紛紛為他的鬼才拍案叫絕。
而畫「老鼠吹牛系列」，之一「我把老鼠夾子當健身器」；之二「我拿耗子藥當早餐」；之三是老鼠指着挺着大肚子懷孕的貓，說「牠肚子是我搞大的」。如此等等，它的這樣一種諷刺而幽默的方式，不管是用於政治的、社會的、還是生活的，都形象地表達出了對一個問題的看法。在「花果山水簾洞二萬次代表大會」的橫幅下，老猴王正在大叫：「開會了！不要玩手機」，而其前面塞滿畫面的15隻猴個個在玩手機。他畫生肖猴所表現的「新時代敢看」，「新時代敢聽」，「新時代敢說」，「新時代好唱歌」，都極具時代的特色。
黃永玉的幽默還具有深刻的哲思，有着濃厚的文學滋味，耐人尋味。而這種文學的感覺來自古今中外，他在文字的穿越中輔助繪畫的表達，所用詞語的講究並不是一般而言的那種所謂的「文學性」和「詩性」，而是「黃氏風格」中的多種融合，是一種語言趣味的表達，正和他繪畫語言的表現一樣。 ■採、攝 孫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