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冀平
徐老師知道了我的行業,很興奮,和我談起他與香港電影界中名導、名演員、名監製的來往。
先說到老行尊胡金銓,徐老師年輕時在台灣結識胡金銓,談到他的志願,胡導非常支持他去巴黎發展,並拿出錢來相助,這情義使身處困境中的徐老師永遠銘記。徐克、施南生、孫仲、岳華等等,幾乎去到巴黎的電影人,都得到過徐老師的幫助。
這些熟悉的名字我都知道,有些還合作過,那時巴黎華人不多,懂文化藝術又和法國文藝界熟悉的人更少,陌生人初到貴境,許多事摸不到門,凡事都是找徐老師,徐老師盡全力而幫,但幫他們做了什麼、花費多少心力,他從來不說。我和徐老師談話很投機,告訴他這些電影人的近況,我們又因為共同認識的人更加熟絡起來。
每天忙茯摀晡姚]、古蹟,遊賽納河,吃法國棍包,逛早市,徐老師說,有個地方你應該去。
尤涅斯庫是荒誕派戲劇的鼻祖之一,他的戲劇以荒誕不經、支離破碎為特徵,有的劇根本沒有矛盾衝突,在原則上是違背戲劇基本特徵的,起初,這樣的戲並不被接受。尤涅斯庫認為,戲劇的語言已經呈現僵化,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使已經僵化的狀態得以改變,衝破舊的語言表達模式,為戲劇換一副「行頭」。
在他的第十三個劇本《犀牛》上演之後,他的戲劇得到廣泛好評。巴黎有一家專門演出他的戲劇的劇場,天天演出已經幾十年。我聽了欣喜極了,馬上要去。藍英帶荍甯齔騛L巷,走到一條像旺角一樣熱鬧的小街,一個不起眼的小門面,走過路過稍不留神就會錯過,沒有藍英,就算我知道地址也找不荂C買票人不多,票價不便宜,知道藍英也喜歡看戲,我請她一起看,她執意不肯,阻止的手把我的胳膊都拉疼了,她匆匆走了,說好戲散來接我。
一個只能容納幾十人的小劇場,一個只能放一堂景,而且縮小了的小舞台,幾個資深法國演員,認真精湛地演繹茩鴠蘊鴩的《禿頭歌女》。我聽不懂法文,但早在上學時就讀過尤涅斯庫的劇本,熟知劇情,而今文字化為形象展現在眼前,直看得如癡如醉,滿心感動。一為看到真品,二為巴黎,在尺土寸金的市中心,開闢出一個劇場,數十年演出一位劇作家的作品,即使賣出的票不多,觀眾有限,依然堅持,全不計較收益,令人動容。
這樣難得的經歷,多虧了文化人徐老師,我由衷地謝謝他,徐老師淡淡地說,他介紹過許多人,只有我去了。
回想起,劇場裡的確沒有中國觀眾,可能都忙茈h觀看「老佛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