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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紀】玻璃鋼

2018-01-08

陶 然

那年考上北京師範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同班同學中,來自天津的有兩位,一個是王國光,是我們班學習委員,我們開玩笑,稱他為「王鬍」,這外號來自魯迅小說《阿Q正傳》中的人物;而另一個就是于全林了,他來自天津郊區。那年,我曾經和同班同學曹惠民、陳治政、賈耕生一起,去他家作客,並在他農村家的炕上坐下吃飯聊天。至於都說了什麼,都不復記憶了。

王國光我們叫他天津青皮,因為他不但學習好,而且好勝,也好辯論。那年我到天津,曾在夜晚的海河畔跟他,似乎還有啟智胡聊。提起被分到東北的一對同學,感慨萬千。後來再到天津,是参加一個會議,言談中,他說可能會去加拿大,與在那裡的女兒團聚。後來就沒有什麼音訊了,向在天津的同學打聽,也不得要領。估計已在那裡定居了吧?

同是天津人,于全林年齡是全班最小的同學之一,他姓于,我們叫他「爛魚頭」,給我的感覺是有點憂鬱,雖然跟我們在一起時,也和我們一樣調皮,開不着邊際的玩笑。那時晚飯後無聊,我們幾個男生,常常坐在西操場跑道旁邊的草地上,看女生沿着跑道轉圈散步。每當有不認識的外系女生轉過,黃瀛海就大聲示警:看報紙咯!看報紙咯!也都只是小奸小壞,遠距離悄悄動口,絕不動手。

那時他在談戀愛,女朋友在天津玻璃鋼廠,相當癡纏,於是我們便給其女友以「玻璃鋼」命名。但後來,聽說並不愉快,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我想起托爾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的開卷幾句話:「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吧,他出差深圳,約我前去會面。他一身稅務局制服,威風凜凜。我們在一起呆了一整天,無所不談。他也提起私秘,讓我感歎不已。夜已深,他送我到羅湖口岸,然後轉身獨自離去,我望着他的背影,無言。剛到家,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劈頭便說,我差點回不來了!原來,分手後,他步行回所住招待所,途經一條僻靜小街,突然從暗處撲出兩條大漢,把他逼到角落,喝道,打劫!慌亂中,他猛然省起,他身上還有執行任務時的電棒,他馬上掏出來,表明身份。兩人見勢不好,轉身跑掉了。

雖然他成了稅務局人員,但畢竟是文學系出身,他依然鍾情文字。九十年代初吧,我到北京,阿太建議我住鼓樓的「竹園賓館」,那裡基本是平房,最高也就是二樓。那裡好,接地氣,他說。原為康生住所,後來改建成胡同裡的賓館。他從天津趕來,記得國光和啟智也來了,還有阿太趙繼剛,還有稀客錢曉雲,那時她在故宮博物院編院刊。當晚,他掏出一本即將出版的散文集,要我寫序。老同學有命,不敢不從,當晚漏夜寫了一篇,留下一點友情的痕跡。

那時覺得他好好的,後來便聽到他身體不好的傳聞,但我以為沒有什麼大事。再後來,噩耗傳來,讓我無法相信。可是,是凡人,總得有那麼一次,願他在另一個世界不再憂鬱,依然喜歡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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