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齡的《聊齋志異》家傳戶曉，其中有不少故事更是膾炙人口。可是不少人只視之為寫得曲折離奇、引人入勝的鬼怪的小說，而不知蒲松齡寫人與狐鬼妖仙的交往，不僅為歌頌真摯之情，更為了揭露社會和人性的黑暗面。
若說人性之惡，貪婪狡詐實是害人不淺。因貪婪狡詐，必有對象，亦必損人以利己，使人受害。
故此，蒲松齡喜歡借物借事說理，望世人引以為鑑。今借《聊齋志異．狼》一故事闡述，原文如下：
一屠晚歸，擔中肉盡，止有剩骨。途中兩狼，綴行甚遠。
屠懼，投以骨。一狼得骨止，一狼仍從。復投之，後狼止而前狼又至。骨已盡矣。而兩狼之並驅如故。
屠大窘，恐前後受其敵。顧野有麥場，場主積薪其中，苫蔽成丘。屠乃奔倚其下，弛擔持刀。狼不敢前，眈眈相向。
少時，一狼徑去，其一犬坐於前。久之，目似瞑，意暇甚。屠暴起，以刀劈狼首，又數刀斃之。方欲行，轉視積薪後，一狼洞其中，意將隧入以攻其後也。身已半入，露尻重尾。屠自後斷其股，亦斃之。乃悟前狼假寐，蓋以誘敵。
狼亦黠矣，而頃刻兩斃，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
屠夫遇狼並殺狼之事，除突顯屠夫機智冷靜，臨急不亂的性格外，作者也仔細刻劃二狼之行動。
最初牠們跟着屠夫，伺機兩面夾攻。後見屠夫持刀戒備，便改用誘敵之計。一狼蹲在屠夫前裝睡，以減輕屠夫的戒心。另一狼同時在草堆後打洞，企圖從後偷襲。
最終二狼均死在屠夫刀下，作者認為主要原因在於禽獸之狡詐，相比人類而言只是雕蟲小技，徒惹人哂笑。可見，作者暗諷使詐之事，實屬人類的強項。
譯文
一個屠夫傍晚回家，擔子裡的肉已經賣完了，只剩下骨頭。途中，有兩隻狼緊隨他走得老遠。屠夫心裡害怕，便將骨頭扔給狼。一狼得到骨頭後停下來，但另一隻狼仍跟着屠夫。屠夫再把骨頭扔給狼，這隻狼亦停下，可是先前得到骨頭的狼又跟上來。屠夫的骨頭已丟完，但兩隻狼仍舊緊隨着。
屠夫感到困窘，害怕受狼前後夾攻。他看見田裡有個麥場，麥場的主人在場內把柴草堆積，以草席蓋着，形成小山丘。屠夫於是奔向麥場靠在柴草堆下，放下擔子，拿着刀。狼不敢前進，一直凝視着屠夫。
不一會，一隻狼走開了，另一隻狼則像狗一樣蹲在屠夫前。等了好久，牠的眼睛似是閉上，神態悠閒。屠夫忽然躍起，用刀砍狼的頭，連砍數刀便殺了牠。屠夫正打算離開，轉身看見草堆後，一隻狼正在打洞，想鑽過對面攻擊屠夫的背面。牠的身子已鑽進一半，露出屁股和尾巴。屠夫從後砍斷牠的腿，並殺了牠。屠夫於是意識到方才那隻狼在裝睡，旨在用計引開他的注意。
狼也夠狡猾的了，但不一會兒兩隻狼都死去，禽獸的狡詐有何能耐呢？只會為人增加笑的材料吧。
模擬試題
試根據文意，把以下文句譯為白話文。(6分)
1. 「乃悟前狼假寐，蓋以誘敵。」
2. 「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
參考答案：
1. 「屠夫於是意識到方才那隻狼在裝睡，旨在用計引開他的注意。」
2. 「禽獸的狡詐有何能耐呢？只會為人增加笑的材料吧。」
■謝旭（現於香港中文大學文學院任教，教授中國文化課程。考評局資深主考員與閱卷員。資深中文科與通識科老師、哲學博士、文學碩士、專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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