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瀾
一年之後,又上鼓嶺,也是在去年十一月,只是那次是幾個人上山,這次是一大堆人;不過參觀一些景點之後我們五個在勇麟的安排下,便悄悄離開,奔往「蘭築 --鼓嶺山莊」投宿去了。
或問,鼓嶺才去不久,又去?同是鼓嶺,其實角度不同。鼓嶺多方面可以參觀,任誰也未必可以一次看完。何況那回是即日來回,而這次是住了一宵,時光不同,所見當然更廣泛。當我們幾個悄悄從「大夢書屋」離去時,有個美國來客驚異地說,他們怎麼走了?
這書屋去年也去過,書種不少,而且排列有序,我也翻看了幾本新書。山上這唯一的書店,有個女孩在坐茯摁恁A還有太師椅供客人歇腳,好體貼呀。我在想,書店對象恐怕都只是上山的人,作為一門生意經來說,應該不會合算。我當然是以香港書市的現狀來猜測,人流之外,還要考慮租金支出。或許,那舖頭是書店老闆所擁有?或者老闆是文學發燒友?這麼一想,又不由自主地對經營者有了些敬意。
走出去,在高高掛起的「大夢書屋」招牌下面照張合影,來到這裡,是追夢吧?希望上鼓嶺的人們,都夢想成真。
到達鼓嶺時,我們先去看「柳杉王公園」。這公園是因為有一株高三十米、徑圍約十米、直徑三點二米的柳杉王而得名。柳杉似松又似杉,又稱為三春柳,或紅柳。鼓嶺有多處成片的柳杉林,樹齡數百年的就有數十株,最著名的便是這株「柳杉王」,據史料記載,它已有一千三百多年歷史。常年鬱鬱bb,只見中間一枝分為兩枝,他們說,人稱「夫妻樹」、「情人樹」。
越過這株樹,沿茪s路小徑,彎彎曲曲,爬上幾道台階,我們撐茷B傘,到山上遙看美國人當年的城堡,山風特別大,又夾茪礞簬B,我們只站了一會,便狼狽下去了。
「鼓嶺郵局」去年也去過,那時在勇麟慫恿下,也在留言簿上題過字。當時在想,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重來?現在居然又來了,很想看看那時留下的筆跡安在否?想想不免興奮。可是,如意算盤沒打響,我們去的時間晚了,郵局已經關門了,去年留字,是看不到的了,我們只好在門外徘徊。郵局外有個郵筒,刻荂u大清郵政」的字樣,是古董啦。旁邊有個郵差和自行車的塑像。在郵筒右邊,有一輛古董自行車,似乎是當年郵差派信的「座騎」,我們輪流作勢與自行車合影留念。
「萬國公益社」是鼓嶺頗為有名的歷史建築,被稱為福州最早的會所。雖然年代久遠,石屋已有些破敗,但波希米亞風依然存在。我們進入其中一間,據說以前是用來舉行舞會的地方,但見四面掛滿了有關鼓嶺的舊照。在它後面有一道圍牆,那是用來擋山風的,可見它的厲害。
走進一條巷子,寂靜無人,兩邊樓房古舊,好像已有些年份了。一看那街名,是「宜夏村三寶埕」。再走過去,見到「三號」一戶人家,原來是著名膠卷「柯達」在福州代理後人的住所。我們進門,裡頭住茼悃滮f,他們很客氣地招呼。屋裡有柯達的舊招牌。美國總公司都已經倒閉了,我們竟在這遙遠的山村邂逅其代理的後人,確實叫人有點情以何堪!幸好我不是柯達迷,不然的話,就不知該說什洶~好了。
鼓嶺管委會設晚飯,有好喝的湯,鮮美。菜是自己種的,都是可口的有機菜。飯後去散步,山雨又鋪天蓋地而下,我們見到近處一片燈火明亮,好像沒有什麼人,便跑了進去。原來是「萬國.藝棧」。敲門,過了一會,有人應門,是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女人,原來他們正在裡間晚飯。應該是看守這藝棧的兩夫婦。裡面不小,牆壁上掛茷雃h畫。入口處還有一塊黑板,以粉筆寫虓矰捄瘜獢A標題是:「初戀的味道」,下面是價目:盧旺達咖啡四十元人民幣、香蕉藍梅丹麥奶昔四十元人民幣、冰咖啡三十五元人民幣、果茶三十元人民幣、自助茶座三十元每人。
這時,望出去,前面一片燈火輝煌,火樹銀花,窗外細雨濛濛,把那情景營造得迷離朦朧,有如神話中的仙境。有一剎那,我就情願在這裡呆茪ㄗ咫F,專心欣賞這雨夜帶來的浪漫。
但還是得回去,在它旁邊的餐廳,許多橫掛成一串小旗的下面,不規則地寫荋X個牌子,分別寫荂G發呆、下午茶、吹山風、夕陽,意思是在那裡喝下午茶,可以面對茪i陽,發呆,或者吹山風吧?但是,最叫我新奇的是,當我們要進大門時,門前已擺荋X個火盆,盆裡柴火熊熊燃燒,火勢猛烈,劈劈啪啪直響,幾個人伸手取暖。我也依樣畫葫蘆,卻靠得太近了,直烤得臉上發燙,連忙退後幾步,才找到自己合適的位置。
說是山莊,但不要想得太美好了,這裡只有十來間房,至於條件,只能說,在山上而言,算是不錯了。分給我的是大房,這大房也就是所有房間裡最大的兩間,但沒有一般酒店標準間大,這倒不要緊,等到去沖涼,沖涼房地板滲水,穿荈儠扣儩c,立刻被浸濕透了。本想喚人來,但一想到只住一夜,不必勞師動眾,也就算了,自己悄悄克服吧。在進房休息前,大家聚在休息室泡茶喝,瞎聊。他們拿出在大堂煨好的番薯,那香氣立刻彌漫在室內。還有蘋果、花生、瓜子等等,無異於消夜。但個個都已經吃飽了,只是主人盛意拳拳,大家只好勉為其難。其實只做表面功夫,並非真的與自己的肚子過不去。
夜宿山莊,的確風涼水冷,山雨滴滴嗒嗒,整夜下個不停,好像要下到天長地久、地老天荒似的。我在滴嗒雨聲中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便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