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賢
曾經有位女上司,去美國度假回來,鼻樑貼了塊小膠布,說是在酒店房間不小心碰了玻璃門,弄傷了。我們見她鼻子小了一號,心想是整了容,但她不說,大家當然不踢爆。
其實她是金髮中英混血兒,五官標致,根本不須改動,但那陣子不知為何人人都嫌自己鼻子大,要弄小點。
本來事已過去,偏偏有天我和個年輕同事去見客,是個中年美國男,風趣的生意人。當天老闆沒去。我們一坐下,他就八卦笑問︰「你們老闆整容了?」我不虞有此一問,飛快想,絕不能在客戶和下屬面前議論上司,便以最安全的口徑說︰「聽說她假期時出了點小意外」,以為就可打發他,怎知美國男眉飛色舞繼續道︰「她說去了泰國一轉,在那邊坐大笨象時擦傷鼻子。我想是整了鼻子吧?!」
我暗忖,好小子,是在套我說話呢?還是我老闆對不同人講的版本太多,一時糊塗了呢?沒法,惟有速速把話題拉回議程上去,只見年輕同事陰嘴笑。現在回想,如我們老闆換了是男的,同樣的整容疑雲,那美國男的態度肯定不一樣。
化了妝的人,染了髮的人,很少不認已化妝染髮,更樂意分享心得,惟是整容,起碼在港女(男)之中,絕少肯認,這心理很值得研究。世事從來這樣,認了倒罷了﹔不認,旁人興致頓時高漲,非尋個究竟不可。
我們有時談起名人整容,特別是那些不幸出了意外,或日子久了愈來愈塌的,都慨嘆原本已娟秀的容貌,為何要去改動?其實貌醜的,根本不會去整,因效果不彰。
真正下決心整容的,多是職業需要,或已有不錯姿色,想更趨心中的完美楷模。某醫生曾在電台說過,要知道人們有沒整過容,最簡單是觀其鼻。年紀愈大,人的鼻也會漸大。如某人鼻子沒有隨茼~齡變大,或愈來愈小,就可能動過手腳,不過我們也無須深究別人私隱。
其實整容跟化妝染髮無異,皆為悅己悅人,既不損他者利益,也非關道德操守,既整之,何妨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