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家的大門是帶有環扣的木門，很有歷史，每次敲門時只需拿起環扣輕敲，便能發出銅與木撞擊的深沉聲音。庭院裡種滿了蔬菜，我總是與祖母一同前去照料它們長大，樂此不疲。
風和日麗的清晨，祖母的生物鐘非常的準時，我迷迷糊糊地拉着她的衣袖，奶聲奶氣地開口問：「祖母可是去照顧瓜兒們？」
「一心你可放寬心睡去，時候還早，祖母只是前去望望。」她輕撫着我雜亂無章的頭髮，細聲說道。
我搖搖頭，徑直從床上下來，走進了庭院，祖母便連忙趕上了我的腳步。
待我們替它們澆水施肥後，我滿心歡喜地看着它們，抬頭卻見成群結隊的蜻蜓由遠處飛來，身子也壓得很低。我疑惑地看向祖母，她似乎有些擔憂地說：「恐怕天是要下大雨了啊！」我嚇了一跳，不由得望向天邊滾滾而來的烏雲。
不久，烏雲佈滿了整個碧藍的天空，陰沉沉的，令我想起先生剛教不久的「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情形，路上的行人也紛紛跑回屋子，偶有好心的鄰居叫我們回屋子裡去。
天空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響，嚇得我臉都白了，隨即便下起了傾盆大雨。門前的大樹也揮舞着手臂，此次的大雨似與往常不同，一陣陣的怒號似在宣洩。我擔憂着瓜兒們，但是祖母不讓出去，只能趴在窗口眺望，小聲地啜泣着。
忽然，我望見一抹熟悉的花衣，正奮力地將幼瓜兒苗們固定住。天呀，那不是祖母嗎？我欲奪門而出，但是門被鎖住了出不去，急了眼的我一直用力敲打着門，門的環扣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我沒有停下動作，而門縫卻傳來聲音：「一心一心別急，我馬上幫你開門。」這是隔壁嬸嬸的聲音，轉眼間門就開了，我道了聲謝便急匆匆地趕去祖母那。
我望見祖母狼狽地護着那些寶貝，鼻子一酸，也幫着護。祖母望見我，眼眶竟也紅了。隔壁嬸嬸也不知跑哪去了，我心想，這種天氣應該是回家去了。
老少婦孺齊搶救
突然，在這暗無之中，天際浮出一絲微光，愈來愈大，一抬頭便看見附近的老少婦孺都過來了，他們努力搶救被暴風雨蹂躪的瓜苗，每個人的神情都很堅毅，帶着一種莫名的神聖感。「啪嚓」門前的樹快倒了，而我也被人推開，那承載着我記憶的樹徑直向我剛才的位置倒去。
分不清是雨是淚
有鄰居跑上來圍住我，奶奶更把我抱入懷中。望着他們的臉，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我看見眾人吃力地把樹冠挪開，怕壓住那些瓜兒和瓜苗；我看見他們的臉上充滿了光芒，看見隔壁嬸嬸一臉擔憂地望着我們，眼睛快要撐不住。雨停了，遙見天邊一抹微光，便眼前一黑了。
如今再次回想，仍覺心中一暖，在我有生之年中還能看見這種溫暖光輝，已無憾。只是庭院裡，當年親手種植的瓜苗已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春光爛漫。 ■聖士提反堂中學 陳文欣
（標題和小題為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