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韜於1874年創辦的《循環日報》為香港第一份由華人主理的報紙。 資料圖片前文談及王韜的《物外清遊》，此文載於《漫遊隨錄》一書。此書為王氏晚年離開香港後到上海時所編，於1890年出版。全書分為三卷，共51篇，集結了王韜一生遊歷所寫下的文章，地點包括他的故鄉江蘇甫里，另外就是南京、上海、香港、新加坡、檳城、錫蘭、阿丁、開羅、巴黎、馬賽、倫敦、愛丁堡、牛津等地。其中涉及香港的有兩篇，除了《物外清遊》外，另一篇是《香海羈蹤》。
《香海羈蹤》一文被選為新高中中國文學選修單元「香港文學」的範文。由於現在選讀中國文學的學生不多，而以「香港文學」為選修單元的學校更少，所以有機會認識這篇文章的學生很少。不過此文同樣記錄不少香港早期的景物風俗，值得一讀。
文章首段介紹王韜羈旅香港的背景。他稱自小已「喜讀域外諸書，而興宗愨乘風破浪之想」，很希望到異域闖一闖。只是有母親在，不敢遠行。其後母親去世，又正值太平軍攻下江浙，他向當時的忠王李秀成獻計對付清朝，雖然計策沒有得到採用，但事情為清兵所悉，遂被通緝，因而「不得已蹈海至粵」。
第二段交代王韜由水路來港及初抵香港的生活情況。他「舟行兩晝夜」到達福州，看見福建陸上多山，海岸多懸崖，只有漳州平地較多，而廈門「市集頗盛」。翌日午後他到達香港，看見山頭少植物多赭色，居民則多住在船上。王韜居所在山腰，宅外「多植榕樹，窗外芭蕉數本，嫩綠可愛。」晚上王韜挑燈寫信回家，聽到隔牆有人曳胡琴唱歌。聽到這「異方之樂」，令他感到悲傷。
餘下的三段就是範文所採用的節錄。其中描述香港土地珍貴，似乎從開埠到現在一直如此：「香港本一荒島，山下平地距海只尋丈，西人擘畫經營，不遺餘力，幾於學精衛之填海，效愚公之移山，尺地寸金，價昂無埒。」然後介紹「沿海一帶多開設行舖」。他指出廣東人均以逐利營商為尚，貿易途徑廣闊。但王韜初時對香港的印象似乎不佳，他雖指出當時雞肉、豬肉頗便宜，但味道比不上家鄉；而魚產來自廣州，多腥味，時間一長就會變味。
在此文中，王韜也介紹了上、中、下環及博胡林的特色，與《物外清遊》一文所述差不多。文中對保羅書院、英華書院與「大書院」（今皇仁書院）也略有交代，其中「英華書院兼有機器活字版排印書記」一句則需略加說明。英華書院雖以培訓華人傳教士為主，其附設的活字印刷機器則為華人地區的印刷先驅。最早的中文《聖經》、最早的華文報紙均出於此。
王韜在上海時，曾受倫敦傳道會傳教士麥都思之聘，在墨海書館協助翻譯《聖經》。此次來港則是協助英華書院校長理雅各牧師把中國的古代經典翻譯成英文。其後王韜買下英華書院的印刷設備，並於1874年創辦了第一家華資中文日報--《循環日報》。
王韜在文中又特別介紹了太平山區一帶的妓寨。他認為這裡的妓女「粉白黛綠，充韌其中」，身形欠佳，「弓彎纖小」的只是少數，「容色亦妍媸參半」。至於居住於中環的「鹹水妹」，則多為西人作情婦，能積蓄厚貲，「佳者圓姿替月，媚眼流波，亦覺別饒風韻。」
王韜談及香港早年風氣樸素，平常人「多着短後衣，天寒外服亦僅大布，婦女不務妝飾，妓多以布素應客」。後來風氣漸尚奢華，特別是東華醫院創辦後，「董事於每年春首必行團拜禮，朝珠蟒服，競耀頭銜，冠裳蹌濟，一時稱盛。」而飲宴「一席之費，多至數十金，燈火連宵，笙歌徹夜，繁華幾過於珠江。」教育局課程發展處中文組的《新高中中國文學學習單元設計示例》（2012年2月稿）指「此篇寫於1862年」，這是錯誤的。因為東華醫院成立於1870年，建成於1872年，王韜更是該院第一屆董事會成員，他豈能預先交代十年後該院的創建？此文必在1870年或之後所寫。
另外，《示例》也指「劉以鬯先生認為這是『香港文學的起點』」。但據趙稀方《也談香港文學的起點》一文的考證，劉是依據大陸學者忻平《王韜評傳》的說法。其中指王韜於1874年創辦的《循環日報》有分「莊、諧兩部」。「莊」報道政治、經濟等新聞，而「諧」則是副刊，主要是文學創作。這種「莊、諧兩部 」的說法，原來出自戈公振的《中國報學史》，而此書所說的是1904年的事，但王韜早在1884年已離開香港，並於1897年去世，又如何能在這時創立副刊？
早在1900年，孫中山、陳少白創立的《中國日報》早有副刊，1853年由英華書院出版的《遐邇貫珍》已有不少文學性豐富的文章，起點設於此也未嘗不可。
當然，我們也不應抹煞王韜在香港文學史上的地位。■陳仁啟
作者介紹︰任教中學中文科超過20年。香港大學教育碩士、香港中文大學文學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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