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 超
沒有大雪的香港大雪，正如沒有秋風掃落葉的殘陽一般，香港的冬，悄無聲息而至，不打一聲招呼。溫度驟降的香港之冬，下班走出辦公樓，看着斑斕夜色維港，望着匆匆交錯着的車水馬龍，唯一念想着的，是那一碗熱騰騰的牛腩湯河。
記得初到香港，興致勃勃跑去中環，排一個小時的大長隊，為的是一碗九記牛腩的清湯牛腩河粉。終於吃到，滿懷欣喜，並不失望，雖然擁簇，小店群賢，店家太忙，疏於待客，不擋好吃。可是，最怕排隊的本饕，需要用更大的美味，填充排隊積澱的渴盼。換言之，排幾多長的隊，你就得加幾多倍的好吃。這才對得起饕兒們寶貴的生命過程。
本饕後來實在可能覺得排隊折殺太多的渴盼，吃到時候如果不夠期盼值，就會強烈失望。於是到處發掘，我就不信，大香江滿地滿街的牛腩湯河，找不到一家可與之媲美的牛腩湯河。
功夫不負饞嘴人！聽過《下一站天后》的歌，卻不想，下一站還有一家好吃的華姐清湯腩。天后取名來自銅鑼灣附近的天后古廟，天后另名媽祖，沿海信仰海神之稱。天后廟不僅保護一方漁民，更哺育一方美味。想想天后牛腩湯河的美味，是否與神靈地靈有一定關係，恰巧也罷，天意也好，總之感恩造物。
天后地鐵站A2出口行出來，轉角燈火闌珊處，就是這家大有名氣的華姐清湯腩。店舖小到只有10來張小枱，緊巴巴地坐在桌旁邊，卻只有享受面前美味的活動權限。開放式的廚房中，煮鍋咕嘟咕嘟的，冒着味覺的安撫。有趣的是，華姐旁邊，還有一家大利清湯腩。據說，大利清湯腩比華姐更久遠，不過華姐開業後，一些大利的老顧客轉過來吃，後來生意火爆，也常年排隊。
大利和華姐最大的區別，在於牛和湯。至於牛肉，大利不夠均勻，偶爾還會硬到塞牙，或者根本無法咀嚼，華姐的牛肉夠均勻，刀工了得，又肥瘦相間。說到清湯，大利的湯既不夠鮮也不夠甜，要麼牛肉鮮味十足，甚而鮮到甜口，大利都不如華姐做得好。顧客的嘴巴是最精明的，這點來說，永遠不要低估群眾的食力。
說到牛肉和清湯，上文提到的九記牛腩，也值得一比。華姐的湯底，牛肉味更足，而九記，可能因為排隊人太多，湯的牛鮮味不夠濃重。除了牛和湯，蘿蔔也是必點配食。據《本草拾遺》，牛肉消水腫，除濕氣，補虛，令人強筋骨、壯健。而白蘿蔔素有平價人蔘之稱，能夠清熱生津、涼血止血、下氣寬中、消食化滯、開胃健脾、順氣化痰等。今年秋冬較往年更為乾燥，牛肉配蘿蔔，不失為絕配的冬日進補順氣佳品。
冬日的漂泊，莫過於一碗熱氣騰騰的清湯牛腩河粉，加上一碗牛肉湯底熬煮過的蘿蔔，頓時一掃寒冷孤寂的季節肅殺。正如鋼筋水泥的寒風凜冽中，望着一眼不到邊際的車燈，母親送上一碗熱湯粉，一句叮嚀，一個擁抱。牛腩湯河，是香港這個移民現代化城市中，不可抹殺的一縷暖心陽光，一種古樸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