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 拉
年杪時分，臉書上每天都有人貼上老鼠的圖畫。老鼠被畫家以各種媒介包括水彩水墨粉彩蠟筆，還有鋼筆漫畫等隨心所欲包裝，在各人臉書上展現不同姿態和趣味，生活大小事突然都和老鼠有關聯，一向被人不齒的「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肯定不曉得自己在二零一九年底榮升主角，這些畫作在充分傳達一個訊息：「鼠年快到了。」
豬年馬上成為過去，鼠年即將迎面而來，前幾日讀春聯，印象格外深刻的是「抱金豬財源滾滾，迎紅鼠好事連連」。長得不怎麼樣的豬，群眾對牠倒沒有特別惡感，然而，老鼠卻不是受歡迎的動物。給人感覺鬼鬼祟祟的老鼠不止愛偷吃糧食，還會傳播疾病，我在遲子建的小說《白雪烏鴉》就看見一九一零年，哈爾濱的一場大瘟疫席捲整個東北，持續半年多，造成六萬多人死亡事件，這場致命大瘟疫就是老鼠帶來的。一提起老鼠，讓人覺得卑屑、骯髒、陰暗，口碑極不佳，然而，中國民俗學裡卻把叫人討厭的老鼠當成吉祥物。
民間傳說「鼠咬天開」：遠古時代，天地未開，宇宙一片混沌，專門在夜半之際才出來活動的老鼠，將天地間的混沌狀態咬出縫隙，讓陰陽之氣漏洩出來，萬物方得以滋生，這樣說來，老鼠竟然是位「大有功人士」。老鼠的功勞尚不僅於此。據說穀種是老鼠從天上偷來的，還有火種也是老鼠引來的，人類從此才知道用火煮食。
老鼠的機靈亦是人類所不能及。嗅覺敏感，警惕性高，穿牆越壁，奔跑如飛，從高空掉下來，不見粉身碎骨，只見毫髮無損。所以要打死一隻老鼠頗不容易，聰明的人類換個方式，放個老鼠籠準備抓老鼠，亦非簡單事。今天晚上在老鼠籠中掛塊肉乾，香噴噴的味道令你自我感覺良好，以為明天肯定見到一隻老鼠在籠中竄來竄去，現實中大多時候，只會讓你垂頭喪氣，見到的是空空老鼠籠。空的意思是，掛着的肉乾不見了，吃光了肉乾的老鼠也逃走了。肉乾和老鼠一起消失在空氣中。
有人還說老鼠是通靈的神物。傳說當年唐山大地震前夕，成群的老鼠紛紛奔竄向郊外，還有結夥捲縮在街道上相對空曠的地方。中國俗語「倉鼠有餘糧」，有老鼠表示家裡糧倉食物過剩（生活富裕）。因為如此，很多書畫名家都喜歡以老鼠為題材作畫。
外國漫畫中最出名的老鼠還有名字，叫米奇。米奇老鼠受到喜愛和歡迎的程度，使到牠的周邊產品具備高效益的經濟價值。幾乎每個小孩都有米奇老鼠的衣服、鞋子、帽子、氈子、床單、鉛筆盒、文具袋、書包、手提小包、背包、行李箱等等。孩子們都以擁有有趣可愛的米奇老鼠產品為榮。
中國也有可愛有趣的小老鼠。雖然沒有名字，卻在歌曲中傳唱「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叫媽媽呀，媽媽不在，骨碌骨碌滾下來，呦呦......」童謠裡的小老鼠，天真可愛。上燈台偷吃油，老鼠聞到油壺裡的油香味，但身體太大進不去，最後，聰明機靈的老鼠想到個好辦法，用長尾巴伸進壺嘴裡蘸油。歌曲裡的故事，出現得最多的，是在齊白石的老鼠畫中。
現代畫家裡唯一獲得中國文化部頒發「中國人民傑出藝術家」榮譽獎狀的齊白石，是一位帶着滿身泥土，步入中國文人畫的殿堂的書畫家。齊白石畫蝦被稱畫壇一絕，沒有人敢說自己超越過他，已成為他的名片。大家叫他「蝦畫家」，但他在七十八歲題畫蝦時寫道︰「予年七十八矣，人謂只能畫蝦，冤哉！」作品飽含厚重的民間情結，繪畫題材生活氣息濃厚。喜歡畫生活瑣事瑣物，包括花卉樹木和飛禽走獸「......尤其是牛、馬、豬、羊、雞、蝦、魚、蛙，這一類眼前常見的東西我最愛畫，畫得也最多。」畫家說了原因「不常見的，我覺得虛無縹緲，畫得雖好，總是不切實際。」
與此同時，把老鼠畫得維妙維肖，栩栩如生的齊白石，還有另一個外號「鼠畫家」，一生畫了很多老鼠，很大可能是一八六四年出生的他，生肖老鼠。他最喜歡在畫老鼠的作品中，寫打油詩調侃無知鼠輩，警醒世人；也愛在圖畫裡諷刺官僚和日偽表示抗議；寓意豐收之年畫裡的老鼠則屬於生活趣味。比如一幅《紅燭鼠趣圖》，上有「齊白石老鼠偷油圖，松瀑廬藏」的題籤，經鑒賞家研究，確定為大收藏家安思遠的舊藏品。畫評家評「創作這件作品時，齊白石已八十八歲，屬於他成熟期風格的作品。畫面中描繪了三隻小老鼠和一個燭台。其中一隻小老鼠抬頭仰望，另外兩隻一遠一近，圍繞燈台。整個畫面頗富趣味性，令觀者產生由物見景的遐想。白石老人把老鼠、燈台引入畫中，流露出了他的質樸和孩子般的天真。」
事實上齊白石作品令人稱頌的，正是他的童心和質樸。近代著名人物畫家葉淺予曾寫過一篇《讀齊白石畫鼠有感》︰「丑物耗子今坐歲，美醜利害怎安排？願借齊翁赤子心，化丑為美顯奇才。世事何妨如是觀，化害為利豈難哉？神州十億心一條，掃盡鼠輩慶新歲。」
老鼠在十二生肖排行第一，不止其它十一隻生肖不同意，許多人也都覺得奇怪。故事是這樣說的：老鼠和牛馬羊等選上十二屬相後，老鼠大言不慚：「我應該排第一名。」比牠體型大得太多的牛馬羊都不服氣：「你憑什麼排第一？」老鼠說：「我最大，所以我要排第一。」牛馬和羊都忍不住大笑：「你有我們大嗎？」老鼠做了一個「旁觀者清」的建議：「我們自己爭執不能算數，還是讓人來說吧！」大型動物當然同意。牠們商量過後 ，由牛領頭，馬羊和老鼠跟在後面一個一個從大街上走過，聽聽人們怎麼評議。
牛走過，馬走過，羊也走過了，人們什麼也沒有說。當老鼠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的時候，大街上的人高聲大喊：「哎呀，好大的一隻老鼠呀！」喊了一聲還嫌不夠，居然繼續再喊：「哎呀哎呀，你們看，好大的一隻老鼠呀！」
生肖冠軍老鼠馬上來了，祝各位鼠年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