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盈慧
移民多年沒通音訊的同學,年前回港跟老同學會過面後,大家便經常在手機上談話了。最近給人意外驚奇的是,忽然不斷從YouTube轉傳來大量粵語老歌,我們這個西化書院公主,本來一向就看不起香港本土文化,粵語流行曲更譏之為下里巴人的市井之音,一天到晚歐西流行曲哼不停口,偶像是英國明星,穿的是英國牌子衣裙,連手帕都是英國貨,看的又是英國小說英文報章,吃的是英國菜,總之迷英迷到不得了。
最終從心所願全家移民英國,之後落地生根,老同學們十多年沒有她的消息,年前無恙歸來,我們以為眼前出現的,一定是個維多利亞版的新形象,想不到在港生活時身上的「英國味道」居然消失得一乾二淨,甚至連我們習慣叫她的英文名字時,她也一本正經地要大家叫她的中文名。
見面時多談母校趣事,大家心底有了默契,也少問她別後生活近況,席上只談風月好了。總沒想到那次敘會之後,掀動她同窗之情那麼濃烈,給我們傳來資訊之頻密,十多年的沉默就「連本帶利」都補償過來。
最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就是她竟然對從來看不起的粵語流行曲有那麼大的興趣。倒是有個同學醒悟起,記得見面時她開口第一句說話是:「聽到你們的聲音真高興!」不止見面,而是聲音,她當日還點了港式奶茶/厚多士,約會地點那家茶餐廳還是她提議的。記得她身邊的丈夫談到移民,溜了一句「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這話不是出自古代什麼詩人才子筆下,而是出自《水滸傳》魯智深之口,就不同滋味了。近日看了幾段歐美國家對中國移民不禮貌的新聞,未至於辱華,當地香港移民一定也不會開心。我們的書院公主就算未必喜歡粵語流行曲,但廣東話泛起思鄉之情,也使她懷念培育她成長的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