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展覽分「敬天法祖」「萬壽盛典」「龍鳳呈祥」和「辭舊迎新」四部分，使用大量場景復原。圖為太和殿寶座間組合陳列的復原場景。在隆重盛大的儀典和皇室日常的生活中，造型多樣、紋飾繁複、選材精良、雕工精巧的金、玉器佔據了重要地位，即日起至6月14日，由金沙遺址博物館和故宮博物院主辦的《金玉琅琅-清代宮廷儀典與生活》展覽在金沙遺址博物館開幕，從故宮博物院的180餘萬件（套）藏品中，精選了（158件）123套清代皇室御用金、玉器珍品，並通過大量場景復原，展示其在祭祀、祝壽、大婚和賀歲等盛大儀典中的使用情況，讓觀眾近距離領略古代金、玉器華美風采和精湛傳統工藝技法的同時，也感受這些器物所體現的皇家禮儀規制、人文習俗及日常生活情趣。 ■文、攝：香港文匯報記者 向芸
作為世界上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木結構宮殿建築群，於明永樂十八年建成的北京故宮，迄今已有600年歷史，明清兩代24位皇帝曾在此居住生活、處理政事。這裡不僅承載了宮廷儀典的隆重威嚴，也有「含飴弄孫」「其樂融融」的生活之趣，更收藏着數不勝數的奇珍異寶。
清代金玉器製作審美達新高峰
在中國，金、玉器的使用歷史源遠流長。迄至清代，隨着鑄金治玉技術的空前發展，從敬天事神的珍異之物，到日常生活的習見之品，各式金、玉器無論是製作工藝還是審美水平，都達到了中國古代金、玉器發展的新高峰。
中國文物學會玉器專業委員會會長、故宮博物院玉文化研究所副所長徐琳研究員表示，隨着玉料來源的拓寬和皇家的推崇，清代玉器的數量和質量都居歷史之最，乾隆時期更成為中國古代玉文化發展的最高峰。「乾隆皇帝愛玉如癡，故宮博物院藏玉3萬多件， 有一半都是乾隆年間製作生產或收藏的。他常對古玉研究和改製投入很多精力，也會在做玉時對審料、設計、製作等環節進行事無鉅細的指導，還寫了800多首專門詠玉的詩。」
此次展覽中就有很多乾隆御題、改製、欽製的玉器，如乾隆御題的玉圭、玉琮、玉璧，乾隆歸政後所製的青玉「太上皇帝之寶」等。
「清宮裡收藏了很多早期玉器，明代以前的玉器超過5,000件，最早可以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徐琳表示，乾隆在研究古玉時也會誤認，把早期玉器取名為漢玉。「如鐫刻乾隆御題詩《詠漢玉素璧》的玉璧就屬於良渚文化時期的古玉；而另一件良渚文化時期的玉琮，則被乾隆誤認為古代輦車上的飾物『扛頭』，安排玉工重新鑽孔打直，內孔放入銅製琺瑯膽，改製為了香薰。」
展覽中的青玉交龍鈕「太上皇帝之寶」則體現了清代玉器的精雕細琢。乾隆六十年（1795年），85歲的乾隆皇帝決定於第二年正月歸政，由此成為清朝唯一的「太上皇」。其歸政後鐫刻「太上皇帝之寶」數方，在日常處理政務、鑒賞書畫時使用。此次展出的這方「太上皇帝之寶」，玉質溫潤、雕刻精細，印上的交龍鈕栩栩如生，四周還刻有御題詩《自題太上皇之寶》。
敬天法祖金玉器扮演重要角色
周禮中曾有記載：「以玉做六器，禮天地四方。」在清宮敬奉天道、祭祀祖先的各類典禮儀式中，金、玉器都扮演着極為重要的角色。其中，玉質冊寶是權力和身份的象徵，玉特磬與金鎛鐘是重要場合不可缺少的樂器。此外，還有大量金玉質地的佛教祭器和法器。
展廳中，青玉聖祖康熙皇帝謚冊和青玉交龍鈕聖祖康熙皇帝謚寶很是醒目。這套冊寶是乾隆皇帝為康熙帝進謚號時所製，謚冊冊首刻有描金二龍戲珠圖案，冊文以滿、漢兩種文字頌揚康熙帝的一生，謚寶亦以滿、漢兩種文字鐫刻印文。這樣的冊寶會在一系列祭祀禮儀活動結束後，送到太廟以受後世子孫的供奉。
同時，明清兩代在舉行壇廟祭祀、朝會典禮等重大活動時，會演奏樂制中規格最高的宮廷雅樂--中和韶樂。導賞員表示，中和韶樂自先秦時期起歷代相傳，樂聲莊嚴肅穆、氣勢恢弘，演奏時需要使用金、石、土、革、絲、木、匏、竹8種材質的樂器，包括特磬、鎛鍾、建鼓、絲鐘等。
其中，玉特磬、金鎛鐘均以12枚為一套，依照十二音律製作而成，每枚單獨懸掛，以磬體（鐘體）大小調節音律。12枚特磬（鎛鐘）分別對應一年12個月，並在特定的月份敲擊對應的樂器。如冬至是中國傳統曆法中一年的起點，因此，自農曆十一月起使用音律「黃鐘」，每月一律，如此循環、周而復始。
此外，展覽中的金帶托奠盅、青白玉佛、白玉觀音、青白玉五供、金佛塔、白玉月令組佩等，都是「敬天法祖」部分的珍品。如白玉月令組佩中間有一塊可轉動的六環式活心圓形花蕊，花蕊一面雕水仙、海棠、靈芝等，另一面雕篆書十二音律；十二月令佩為花瓣形，每瓣一面雕花卉，另一面雕花卉對應篆字，分別與十二音律和十二月令相對應，組合形成花形，其雕琢方法難度較高，堪稱鏤雕工藝中的絕技。
金玉器壽禮載美好祈盼
除「敬天法祖」外，在清代帝后萬壽盛典中，金器和玉器亦隨處可見，既體現了典禮的盛大、隆重，也折射出皇家對身體康健、長命百歲的祈盼。
在清代，萬壽節與元旦、冬至同為清宮三大節日。皇帝、皇太后慶祝萬壽時，皇子皇孫及福晉、王公貝勒、文武大臣、外藩屬國等都要敬獻壽禮，其中就有眾多蘊含祝壽題材的金器和玉器。
由於山子雕能將更多內容立體化地呈現，清代常以福壽如意為題材的玉山子作為祝壽賀禮。這些山水人物多依玉石的自然形態設計並進行雕琢，表現出高超的工藝技巧和審美情趣。
此次展出的青白玉壽星立象圖山子，整幅畫面以福壽如意為題，浮雕有松椿藤蘿，松下壽星手持靈芝，一隻大象回首站立，另有祥雲、靈芝、萬壽菊和飛舞的五隻蝙蝠，寓意「五蝠捧壽」。白玉三星圖插屏則有壽星拄杖捧桃、福星手持靈芝、祿星手拿書卷，站於祥雲繚繞的山體之間，以體現福壽安康之意。
如意是另一類常見的壽禮，乾隆皇帝六旬萬壽，大臣們集體進獻了用金絲編織的60柄金如意，共用黃金1361両。展覽中，金「壽」字如意、乾隆御題「萬壽無疆」青玉如意、乾隆御題「五福五代堂記」碧玉如意等，都讓觀眾感受到古人對萬事如意的祈願。
除各種擺件外，採用雕刻、鏨刻、鑲嵌、填金等工藝，將福壽紋飾於金、玉質的碗、茶具、首飾後，這些日常生活用品也成為了壽禮。伽南香嵌金「壽」字紋十八子手串、嘉慶款青玉「壽」字渣斗、乾隆款青玉填金「壽」字蓋碗、白玉嵌碧玉福壽紋九格果盒、白玉五蝠團壽紋圓盒、青玉嵌白玉「壽」字八寶紋方盒、金鏨雲龍團壽紋帶鈎、金鑲珠九蝠挑頭、銀鍍金葫蘆紋簪等都會在日常生活中使用。
「像渣斗就是宮廷常見的生活用器，其造型來源於瓷器，在宋代時廣泛流行，明清兩代其用途有所拓寬，材質也趨多樣。」據導賞員介紹，除瓷質外，明清兩代的渣斗還有漆、玻璃、琺瑯、玉、銀、木等材質，用料工藝極盡奢華，存納廢棄之物的實用功能有所下降，而陳設功能得以提升。
萬壽宴的盛況還會以各種形式呈現在玉器上，展覽中的乾隆御題碧玉插屏就記錄了千叟宴這一盛事。「千叟宴」類似於如今的敬老宴，始於康熙、盛於乾隆，在清朝共舉辦4次。赴宴的老人由皇帝欽點，最多可達數千人，是清宮中舉辦的規模最大、參會者最多的盛典。嘉慶元年，乾隆皇帝借歸政大典之機舉辦千叟宴，並即席賦詩兩首以記千叟宴盛事，此插屏上填金之詩即為其中一首。
金玉之中顯皇室婚禮隆重
清帝大婚是清代的國家盛典，順治、康熙、同治、光緒四位皇帝都曾在紫禁城中舉行過大婚。帝后大婚時的宮廷佈置、婚儀器用及皇后妝奩中所用的金、玉器，最能體現皇室婚禮的奢華、喜慶。
清帝大婚包括婚前禮、婚成禮和婚後禮。在婚前禮時，皇帝要向皇后母家送彩禮，黃金白銀、金銀茶筒、綢緞布匹等應有盡有，而皇后的妝奩（嫁妝）則由朝廷統一籌辦。婚成禮則是皇帝大婚中最隆重的儀式，這一天使臣會赴皇后家中，授予其象徵皇后地位的金冊與金寶。
此次展覽中，金龍鈕「皇后之寶」、金嵌寶石八角盒、白玉比翼同心合符、金「囍」字如意、金鑲木柄「囍」字提爐、鍍金鑲珠石鳳鈿子、乾隆款白玉合巹杯等金、玉器珍品，讓觀眾得以一窺清帝大婚時的盛況以及皇家對家庭美滿的期望。
其中，紅色緞平金鎖繡龍鳳呈祥紋活計是光緒大婚時御用的服裝配飾。活計全套8件，包括一對荷包和褡褳、表套、扇套、扳指套、靴掖、檳榔袋，紅色素緞面上用細如髮絲的金線盤繡「龍鳳呈祥」四字。
金龍鈕「皇后之寶」則是1922年溥儀與婉容結婚時按照清代制度所造。故宮博物院還藏有此印的絹寶印樣，從實際做成的寶璽來看，鈕較印樣高了2厘米，可能是溥儀和有關大臣商議改進後的結果。
辭舊迎新添喜慶氛圍
在展覽的「辭舊迎新」部分，展廳頂部的多個「福」字與展廳中的各種金、玉器交相輝映，讓觀眾彷彿置身於節慶的當時當地。
古代的春節從臘月初一開始，到二月初二結束。從雍正皇帝開始，仿民間習俗，每年元旦（農曆大年初一）於養心殿明窗開筆寫吉語，每次開筆必用「金甌永固」杯和「玉燭長調」燭台，由此成為清帝每年春節的祈福活動之一。而在祭灶、掃塵、齋戒、饋歲等年節習俗及清宮新年筵宴時，各類寓意吉祥的金玉擺件、掛屏、餐具等，也為春節增添了濃濃的喜慶氣氛。
導賞員表示，在古代，「金甌」指代國家疆土，而「金甌永固」則是對國家疆土完整、政權永固的美好願望。展覽中的「金甌永固」杯為純金製，是清宮裡為數不多的皇帝專用酒具，而且並非日常使用，是新年明窗開筆儀式中的禮儀用品。「每年元旦子時，乾隆皇帝都會在養心殿東暖閣舉行開筆儀式，以『金甌永固』杯飲用能消災延壽的屠蘇酒，點燃『玉燭長調』燭台上的蠟燭，再以『萬年青玉筆』書寫新年祝福吉語，同時翻閱曆書，祈願政權穩固、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記者在現場看到，「金甌永固」杯兩側各有一夔龍耳，龍首鑲嵌珍珠，杯腿以卷鼻象首為形，象首嵌珍珠及紅色寶石，杯身鏨刻纏枝寶相花，花內嵌有各色彩寶，口沿飾以帶狀回紋，一面鏨刻篆書「金甌永固」，另一面鏨刻「乾隆年製」。
此次展覽還展出了掐絲琺琅獅戲球紋雙陸棋盤。盤內底飾七獅戲球紋，底心之外以藍地錦紋做邊相圍，兩個長邊分別嵌對稱圓點螺鈿12個，是為棋位。盤內壁飾有牡丹、茶花、菊花等多種纏枝花卉紋，外壁則飾有開光花果紋。導賞員表示，就目前所知，此種棋盤傳世僅此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