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疫情未流行前，有很多學生，喜歡在街上和學校內戴上口罩，可惜到疫情橫行時，口罩卻缺乏了。物資被浪費固然可惜，也令我想起電影《五個小孩的校長》其中一段有關口罩的情節。
電影中有一幕講到幼稚園第一次正式上課時，校長見五個小孩都戴上口罩。她知道，學生與家長有高度的自卑感。他們不信任傳媒的報道和渲染，因此戴上口罩，不讓人認得自己在這幼稚園讀書，也不讓人知道自己是窮人。
校長最初和他們說話時，他們也戰戰兢兢，躲在口罩後面。校長就以遊戲的方式，先後問問他們知不知道小蜜蜂、小蜘蛛、毛毛蟲各有多少對腳，讓孩子們放下恐懼和戒心。
當孩子們興致勃勃地爭着回答問題時，也投入了學習和溝通。這正如《禮記．學記》所提到教育應有的方針與具體的教學方法，原文是：
不興其藝，不能樂學。故君子之於學也，藏焉、脩焉、息焉、遊焉。夫然，故安其樂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
《學記》的意思是想學生欣然投入學習，甚至在休息與遊玩之際，都不離所學，他們就能安於所學，又更加親近老師，甚至樂於與同學朋友一起信守學習的理念了。
校長故意跟孩子們一樣戴上口罩，一起去活動和遊戲。然後問問他們，戴上口罩會舒服些、漂亮些，還是不戴會好些？孩子們的回答是不戴口罩會舒服些。
孩子們的回答是率直的、真確的，校長就跟他們分享自己的抉擇和感受。她也曾想過會否因離開一間在九龍塘的國際著名幼稚園，來到新界鄉郊一間只有五個學生，又快將倒閉的村校，而被人嘲笑和冷言冷語。
她覺得她可以接受挑戰。這裏沒有高薪厚職，甚至校長、教師、校工同兼一職。她沒有自卑，也毋須自卑。她有的是良心、愛心、光輝和善良的教育理念。所以她不怕被人認出而戴上口罩。
孩子們聽到這裏，也知道沒有「自卑」這個需要，更不需要躲在口罩後面。他們自動除下口罩，擺脫會遭人歧視、取笑的心理，開開心心地上學和學習。
我覺得校長成功在她並非「命令」孩子們除下口罩，而是透過一些同理心的分享，既顧及了學生的感受，也在分享中讓他們自己得到啟發。
正如《學記》又提到「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牽，強而弗抑，開而弗達」的教學要求，老師要身教、言教，成功地以生命影響生命。
「善教者，以人繼其志」，一個成功的教育工作者，是要影響到學生積極面對、努力建設、發揮正能量去達成理想抱負，而不是整天躲在口罩後面。
在親子教育方面，另一部小說《師任堂：光的日記》也有一個很好的例證。師任堂是一個能身教、言教，總是對人生感到正面和樂觀的母親。面對逆境，她不是逆來順受，而是要去克服它、改變它，她教孩子也是這樣。
她原本滿懷希望地帶着孩子去到一個大城市，準備入住新居。怎知丈夫誤信人言，至家財被騙，連居住的房子也賣掉。她被迫帶着四個孩子，住進一個屋院，但屋簷總是搖搖欲墜、門窗又破爛不已、樑柱也腐朽若折的。真的家徒四壁，不過連這四面牆壁也靠不住。
孩子們都在抱怨，後悔來到這「新居」。她卻帶着孩子去到屋後的荒野，告訴孩子：「這裏一鳥一蟲何嘗不是自己去構建自己的世界？」
師任堂問孩子們是否眼中所見的荒野，是一無所有？然後她叫孩子們閉上眼，嘗試感覺一下，周圍有什麼。
孩子們開始感覺到周圍有花，因為嗅到有花香；周圍有鳥獸，因為聽到牠們的聲音；周圍有風吹拂，因為可感受到。所以，這裏並非真的「一無所有」。
她凝望着孩子，跟孩子分享：「生活時而美麗、時而艱辛，每一個人的人生，都因所抱持不同的希望而改變。」
她熱切地盼望，孩子們能抱持着對生命美麗的嚮往而活。她舉例說：「若是想要繪畫，就必須要有一張空白的畫紙，這片荒地就有如一張空白的畫紙，這也就意味着你必須開始由自己揮灑。」
師任堂是用那種啟發的方式，去開拓自己的一片天，而不是整天在自怨自艾，抱怨這世界欠了我什麼的。她的孩子就親手去種果樹、修瓜棚，當然比躲在口罩後積極向上得多。 ■雨亭 （退休中學中文科教師，從事教育工作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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