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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城記:千秋功過

2020-09-11

何冀平

錢浩梁離世,人們自發為他送行,懷念同情惋惜這位出名大武生,不由都又想起《紅燈記》。人們記得演戲的錢浩梁、劉長喻、高玉倩、袁世海,卻很少有人記得這齣戲的編劇翁偶虹。

1964年京劇現代戲會演,出現一大批現代題材劇目《迎春花》、《千萬不要忘記》、《紅色娘子軍》、《苦菜花》、《抗洪峰》。這時翁偶虹剛寫完《西門豹》,這齣戲來自民間故事「河伯娶婦」,地方官西門豹調查研究,破除迷信消滅巫風,解除水災為民解困,算是有教育意義的正能量。主角是袁世海,戲排好了,一致認為好戲,就要公演。沒想到內部綵排被江青斥責,她說西門豹不能用花臉,必須要用老生,這麼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戲就被禁演了。還好,沒有批判編劇翁偶虹,翁意識到,這是他寫的最後一部歷史劇了。

果然,現代戲的浪潮掀天動地而來。沒有批判翁偶虹是另有重用,要他改編《紅燈記》。京劇《紅燈記》不是原創,前面有電影《革命自有後來人》、歌劇《鐵骨紅梅》、話劇《紅燈志》,要改編成京劇還得下一番功夫。翁偶虹是編劇老行尊,雖然上了點年紀,但思維清楚手法靈活,比如「痛說家史」一場,他想到可以用時空轉換的手法,李奶奶以中年形象現身,這在當時是很超前的創作手法,很快完成第一稿。導演是阿甲,這時已是1964年1月,離6月會演只有5個月了。阿甲用一個晚上看完劇本,肯定了改編方向,也有他的想法,比如他就不同意把痛說家史「電影化」的時空轉換。導演去組織音樂、唱腔、舞台美術,翁偶虹開始調整劇本細琢唱詞。

李鐵梅那段「我家的表叔......」後面還有3個字,怎麼也不順口,想了很多詞都不合適。此時已是春節除夕,共同設計唱腔的人回家過年,翁家也一家人吃年夜飯,吃完,孩子們還要拉他打牌,但他總覺得有件事佔據在腦子裏。我深有體會,創作期間也吃也喝,也娛樂,但腦子裏總是有件事揮之不去。翁偶虹推說困了,躺在床上,還是「我家的表叔......」,表叔怎麼樣啊?翁偶虹急了,3個字就這麼難,想的詞已經數不清了!忽然「數不清」3個字觸動了他,就是它了!

寫現代戲比古裝戲更難,唱詞通俗又不能太「水」,要有味道,還要有內容。為寫《紅燈記》翁偶虹下了不少功夫,才留存下這麼經典的好戲。人們記得李玉和,誰記得編劇翁偶虹?江青怕人搶功,從來不宣傳編劇,劇本好像「沒爹沒娘」從石頭子裏蹦出來的。

懷念錢浩梁、《紅燈記》,更要懷念翁偶虹,他一生寫了多少好劇本,英雄無名卻永留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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