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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情萬里】開學記

2020-09-23

趙鵬飛

內地疫情陰霾散去多時,嚴防死守的戒備心仍未鬆懈。9月是大一新生入學報到的季節,多間大學紛紛呼籲新生,最好自行入學報到,不要讓家長親友陪同,以免造成人群跨地區聚集。防疫至上,親情暫緩,雖是不得已的妥協,也是對於維持公共壎穻w全,不可忽視的責任。捉摸不定的時代風雲,突如其來的諸多變故,裹挾茠漕C一個人,看似微不足道,又各自珍貴無比。埋身其間,有不可掙扎的無奈,也該有一份不能辜負的思慮。

坐上一列長長的綠皮火車,敞開擋風的玻璃,千里沃野和崇山峻嶺,交替在窗外掠過,一排一排的白楊樹,齊整的向後撤退,大朵大朵的雲,串在一根根筆直的電線杆上,像是裹滿了甜蜜的棉花糖。列車疾馳捲起的風,把披散在肩上的頭髮,隨意地飄散,一縷陽光正好打在意氣風發的臉上。頭頂的行李架上,嶄新的帆布雙肩包,伴蚇W自上路的我,奔向一個未知的全新未來......很小的時候讀知青小說,幻想有朝一日,也要這樣孤身出門,去尋覓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

高中畢業考上大學後,夢想成真,果然一個人背茈],坐了40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跨越四五個省,去了一個舉目無親的城市。長途硬座的疲倦,在青春勃發的軀體面前,不值一提。只在地圖上看過的地名,活生生地變成了一座座煙火氣息濃厚的站台。大地廣袤,由北到南,幻想過的陽光、雲朵、棉花糖,一樣也沒有少。沉浸在從未體驗過的興奮和激情中,就連火車廂堨R斥茠漯w麵味和陌生人的汗水味,也倍覺親切。期望中的全新生活,猝不及防地登場了。

下了火車,特意留長及肩的頭髮,夾雜茼ヴh,油膩成了梳不開的一綹一綹,想像中的意氣風發,被塵滿面鬢如霜攪弄得一臉狼狽。還好,一大群來自天南海北的同齡人,所散發出的好奇和新鮮,把剛剛浮頭的一點點惆悵,都給遮蓋了過去。作為代表,在學校碩大的禮堂參加迎新生儀式,校長致歡迎辭時問了台下一個問題:你們誰是沒有家人陪自己一個人來報到的,請舉手。

當我頗為自豪地舉起手,並用餘光四下媕舋齯F一圈,舉起手臂者寥寥。對自立迫不及待的嚮往和自以為是的自豪感,瞬間油然而生。後來,我留意到,每逢大學開學季,眾多家長千里送子入學之類的新聞報道,鋪天蓋地,以此展開對新生代不夠獨立的批評,比比皆是。直到很多年後,無意間跟父母聊起當年執意要自行上路的事,才發現,未能親自送我去上大學,一同見證和分享這一重要人生喜悅,竟成了他們的畢生憾事。

成長是一條冰河,伴隨茼~歲漸長的閱歷,便是悄然融冰的溫度,總是在不自知的匆匆堙A作出一個又一個看似正確的決定,又在看似清晰的後知後覺堙A懊惱、追悔、修正。冰融了還可以再上凍,河面上,已全然不是流走了的水。

席慕蓉說,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命運將其裝訂的極為拙劣。在燈下,含茞,我們一讀再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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