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也斯的小說
黃志強 香港大學中文學院
何謂香港文學?香港文學有甚麼特點?陳炳良教授在《香港文學探賞》一書的序文中指出:
香港是個商業中心,而不是政治中心。在這裡,沒有發生過轟天動地的政治事件。因此我們不能要求香港作家寫一些反映大時代大事件的作品……自從70年代以來,香港文壇出現了相當多的土生土長的作家。他們的題材多以香港社會為主,而技巧方面則融合中外。
以反映港人共同經驗為主題
《記憶的城市.虛構的城市》正是這樣一本融匯中西文學技巧,以反映香港人共同經驗為主題的小說。作者也斯就曾經說過:「如果我不是在香港長大,一定不會寫出這裡的小說。」他在小說的後記中也對此書的創作動機有所闡釋:
我一直想寫一本小說,寫香港,寫在香港成長的一代,到外面去,又再回來。我想寫他們如何通過與其他文化的接觸,去反省自己成長的背景;在外面學習到一點甚麼,回來又如何面對現實的急劇轉變。九七將近,許多人想寫大時代,戲劇性的傳奇,我沒有這樣的野心:我只是想從一些比較熟悉的普通人物身上,看他們如何承受挫折,化解煩惱,在傾側的時代自己探索標準,在混亂裡凝聚某些素質。
經過百多年的殖民統治,英語在香港畢竟較之中文有更崇高的地位,葉維廉教授認為:「英語所代表的強勢,除了實際上給與使用者一種社會上生存的優勢外,也造成了原住民對本源文化和語言的自卑。」事實上,香港人日常使用的語言──廣州話,不但被視為比英文低級,其地位更低於普通話。小說中的第一人稱敘事者,嘗試用廣州話來翻譯一些現代德國劇作家布萊希特的作品時,不無感慨地說:
我當時的想法亦是由於一些台灣作者在香港大談「純粹中文」。以及一些語文教師談文藝時老強調「不合語文規律」的說法。我倒是想我們是否可以解除這些偏見,恢復或建立這種方言的各種溝通能力呢?
香港文學面對被邊緣化問題
香港文學也同樣在面對被邊緣化的景況。敘事者在小說第10章便曾用諷刺的口吻談到:「學生應該學習的,當然是歐洲的文學,香港文化?真有這樣的東西存在嗎?」
很明顯,即使香港作家用英文來寫作,或把西方文學技巧大加運用,他們的作品也不可能與被經典化了的歐洲文學得享同等尊崇。更遺憾的是,仍有不少人只視香港文學為中國文學的邊緣旁支,而無視香港文學的特殊性。香港文化與文學經過多年發展,已有獨立生命。香港作家能發出自己獨特的聲音,香港文學得以開創出自己的道路,這些都是研究者所樂於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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