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雨 北大美學博士生
有次去燕南園旁聽博士論文開題答辯會,黃昏時一個人踱步在寧靜的小徑上。忽然回頭,後面有人騎著自行車翩然而至—是朱老師。我停住腳步,轉身微笑著向老師請安。這時候朱老師也停住車子走到我跟前,親切地和我打招呼:「是你呀,很久沒見到你囉!」然後和我一起走到園子裡。
停好車後,朱老師指著園子裡的一叢小野菊,說現在入秋時節菊花蠻清香的,這裡應多栽一些,我點頭同意。想起北大很多角落都開了小野菊,有些比指甲還小,卻澄黃清香,非常可愛。朱老師跟著領我看園子裡的樹木和佈局,其中一株棗紅色葉子的矮樹,朱老師介紹那是李樹,一邊做手勢比擬李子的大小,一邊告訴我那是一棵雄的,不會結果。其實這園林設計和院子裡淡雅的佈局,都是出自朱老師的心思,來參觀的人無不發自深心地讚嘆:這根本就是中國傳統審美情趣和現代庭院設計的完美結合!
文采風流 學養深厚
其實在認識朱老師之前,早已拜讀他的大作。其文采風流,學養深厚,在學術界享負盛譽。我在香港亦久仰其名,卻不知朱老師原來待人極謙厚,作風極低調隨和。在開題答辯會中,他的評論很有水平,而在指導提點的同時總是留有餘地,讓學生參詳領悟。他一舉手一投足,都是溫文儒雅的學者風範,極高遠而蹈中庸。我想,他應該穿一襲藍布長衫,握一把紙扇,悠然顧盼,漫步在古今藝術瑰麗的長廊上。
另一位是聶老師,負責馬克思主義哲學原著選讀的課。他說話時帶有頗濃厚的鄉音,後來在網上閱讀他的文章才知道他是山西人。開始時不覺得怎麼樣,不過是抱著好奇的心態聽聽課,慢慢被他精密的思路、深刻的洞見和廣闊的視野吸引住,喜歡上他的課,聽他娓娓道出如何理清這學術範疇的豐富材料,以及在當今社會的研究意義,每次都很有啟發。
不局限於象牙塔 真誠而深刻
他的思想不會局限於象牙塔裡,而是關注學術研究對人對社會發展的真正意義。他會談到哪裡才是安身立命之所。有人把靈魂寄托於天國祝福;存在主義堅持個人憑意志超越世界的無聊無意義,在塵世中勇敢地流浪;有人戀戀紅塵,安頓於一個家。他問:你呢?你的心安在哪兒?他又會談到著作等身的人不少是遠離世事,要處理俗務時往往束手無策。其實做人比做學問更難!如此真誠而深刻的學者,怎不讓人愛戴?後來看對他的介紹,原來他真是非常年輕的。在北大,像他這樣年紀輕輕就有卓見而且當了教授的,人數還真不少。
還有研究現代西方美學的彭老師,也是年輕的教授,有很獨特的看法。他對當代的美學流派了解甚深,也不斷寫藝術評論,所涉範疇包括後現代的、先鋒的藝術創作,對提升藝術品味和促進其發展發揮一定的影響。最有趣的是他和他的「師傅」對現代審美有很大的分歧。有一次他比喻自己就像開闢了一個園子,他在那兒發現了一些花花草草,覺得有些觀點很有趣,自得其樂。我就是喜歡這樣特立獨行的人,發現了一條覺得應該這樣走的路,自己樂在其中走下去,有何不可?「吾愛吾師,更愛真理」,亞里士多德不是如此嗎?北大的人文傳統不也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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