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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在座談會上,推崇梁羽生中文造詣高。照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梁羽生以佟碩之筆名寫的《金庸與梁羽生合論》,發表於一九六六年的《海光文藝》,當時不少人都以為是羅孚的手筆。有此誤解,是由於文中一段:
「金庸、梁羽生都是我的朋友,或至少曾經是我比較接近的朋友。他們本來都沒有打算寫武俠小說的,後來之所以作嘗試,至少部分是出於我的慫恿。」
梁羽生走上武俠小說之路,是羅孚的強硬「拉夫」,「拉」完梁後,又推金上陣,兩人才一發不可收拾,就此一部一部地寫下去,終成大家。佟文既有「慫恿」字眼,自是令人一想就想到是羅孚。直到一九八八年,羅孚寫了一篇《︿海光文藝﹀和︿文藝世紀﹀》的文章,才加以揭盅:
「《海光文藝》先後刊出了佟碩之的︿金庸梁羽生合論﹀以及金庸的︿一個講故事人的自白﹀、梁羽生的︿著書半為稻粱謀﹀這三篇談論武俠小說的文章。佟碩之的文章很長,也是分三期才登完。當時都以為這篇東西是我寫的,我也『認』了,事實上,它出於梁羽生的手筆。梁羽生因為既寫自己,又論金庸,不免有些為難,禁不住我堅決邀稿,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卻提出了要我冒名頂替認是文章作者的先決條件,就是這麼一回事!」
原來如此!佟文對金庸批評得很厲害,還指出他的硬傷,如:
「金庸的小說最鬧笑話的還是詩詞方面,例如在《射鵰英雄傳》中,就出現了『宋代才女唱元曲』的妙事。」
這個「宋代才女」,指的是黃蓉。黃蓉所唱的《山坡羊》,梁羽生稱出自元朝的宋方盛,原題為《道情》。至於樵子唱的《山坡羊》,則是元朝的張養浩。金庸照抄,梁羽生說:「我是一面讀一面替這位才女難過的。宋人不能唱元曲,這是常識問題,金庸決不會不知道。」另如「談《論語》的『微言大義』啦,猜謎語啦,對對子啦等等,這些都是抄自前人的舊作……」這番話,自是針到金庸的痛處。在最近一期的《文匯讀書周報》上,便有一位余新這麼寫:「……以致兩人的關係大大疏遠,直到七十年代才有所緩和。」而到了一九九四年,兩人相聚在悉尼,梁羽生在作家節會上說:「我頂多只能算是個開風氣的人,真正對武俠小說有很大貢獻的,是今天在座的我們的嘉賓金庸先生。」「金庸聽了,十分高興。」
金梁有段時間疏遠,是否由於佟碩之那篇文章,那還要考證。
梁羽生死後,金庸作一輓聯:「同行同事同年大先輩,亦狂亦俠亦文好朋友。」尊梁為「大先輩」,可見金庸之謙讓。而在日前一個梁羽生座談會上,金庸說,梁羽生作品的民族觀念、歷史觀念都好正確,人物有俠氣,正派、邪派分得好清楚;而中文造詣高、國學底子厚,他都自愧不如云云。
一代武俠宗師去矣,會上所見,金庸老矣,要人扶持而行;而「扯線人」羅孚亦頹矣。當年為新派武俠掀起熱潮的「風塵三俠」,為文壇留下了這段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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