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德
我絕少在文章中談論自己的書,但對於新出的詩集《市場,去死吧》,經反覆再思,覺得這書值得作例外的處理。承各方引介和支持,詩集出版後收到不少回響,特別是「回歸十年紀念系列」和「垃圾系列」,寫生活和歷史的體驗、思考,也對教育和時事等議題有許多按捺不住的憤怒,我想這批作品得到讀者支持,尤其是不太閱讀新詩的讀者,大概是當中的思考和憤怒,原具相當共通性,就是不少人都對作品談論的教育和時事等議題,有著共同的憤怒。
在新詩而言,我自己更期許的,當然是集中的十四行詩。自由體是目前新詩最常見的形式,它在節奏、語言、意象、音樂感各方面,有著最大的發揮空間,但也可能會導致過度散文化。二三十年代的朱湘、梁宗岱、馮至等人從外國詩體引進十四行詩,經多年實驗,已成功發展為發揮現代漢語音節的新詩形式,提出另一條新詩之路。對他們的創新、實驗和所達致的境界,我常感念之;而當代詩歌亦已有不少人創作十四行,我願以盡量嚴謹接近十四行的格式,勉力對此五四傳統再作承接。
詩歌是個人的,也是社會的,但是歸根結底是個人的。詩歌回應社會,也希望把感悟和溝通傳遞出去,然而文學的公共意義不是一種工具,文藝者在走向公共意義的過程中,也由此達致非如此而無法達致的超越。相對於源遠流長的古典詩歌,起步約九十年的新詩,在文學史的時間流上,好像早晨八九點鐘的太陽,它的發展仍未可輕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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