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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漢年在勞改隊的生活，可在此書尋。 作者提供
黃仲鳴
丁曉平考證《毛澤東自傳》的源流，十分詳盡，指出：
「……就圖書版本上講，汪衡譯本……最為珍貴。既是惟一由中共領導人題寫書名的版本，也是目前發現最早在中國報刊上正式發表的中文版本（一九三七年八月一日《文摘》雜誌開始連載）。」
題寫書名的中共領導人是誰？潘漢年是也。當年，潘漢年在共產黨內部已大大有名，且看：一九二五年入黨，任《革命軍報》總編輯、國民革命軍總政治宣傳科科長、中共中央宣傳部文化工作委員會書記、左翼文化總同盟中共黨組書記、中共江西蘇區中央局宣傳部部長、中國工農紅軍總政治部宣傳部部長兼地方工作部部長；而汪衡只不過是頭初生之犢。有潘之題字，這部《毛澤東自傳》比任何一部都矜貴。
抗日戰爭和內戰時期，潘漢年轉做情報工作，周旋於敵偽之間。這段「無間道」、「灰色」的日子，雖然立下不少功績，一九五五年卻被冠上「內奸」的罪名，與妻子董慧從此人間蒸發。很多人以為他們已死了。直到六十年代中期，毛澤東在一篇講話中說：「胡風、潘漢年、饒漱石這樣的人不殺，連被俘的戰犯宣統皇帝、康澤這樣的人也不殺，不殺他們不是沒有可殺之罪，而是殺了不利。」人們才知道他還活著。
在今年一月出版的《歷史風濤中的文人們》（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中，看到鍾叔河寫的〈我在勞改隊見到的潘漢年〉，才知道這位「紅色特工」晚年的淒清、悲涼。鍾叔河被關在湖南省江茶場，即「湖南省第三勞動改造管教隊」。一九七五年八九月間，潘漢年夫婦解到茶場，作為「特殊犯人」看待。鍾叔河這麼形容他：
「是一個身材矮小、面容清、頭髮白多於青而且非常稀朗、穿著一件舊灰色派力司幹部服的老頭……」
我看劉小清、劉曉滇編的《香港野史》（香港：三聯書店，一九九九年五月），形容潘漢年為「風度翩翩」的形象，沒了；至於董慧，《香港野史》說她「修長的身材、秀麗的臉頰」，也沒了，這雖然是歲月不饒人，最重要的還是現實的打擊、心靈的創傷。一九七七年二月，潘漢年病重，由茶場送到湖南醫學院附屬醫院，不久病逝。鍾叔河說他死於肝癌，送院時還不敢用真名，用化名。至於董慧，這原本生於香港大銀行家之女，棄繁華生活而投身革命的閨秀，緊隨丈夫之後也去了，死因高血壓。
潘漢年生於一九○六年，為《毛澤東自傳》題字時，剛逾三十歲，風華正茂。想不到若干年後，為毛不諒解，受苦二十二年，含冤而逝。一九八二年，那才查明非「內奸」始獲得平反。可是人已死了，潘董又無後，那還有甚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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