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放大圖片
本報記者：張涵坤、李婷 實習記者：鍾棚、譚廳
關於苗鄉，流傳着種種神秘莫測甚至駭人聽聞的傳說。「放蠱術」，是苗族傳說中最隱秘的、最攝人心魄的章節。
傳說蠱是一種神秘的毒，放蠱者或被視為邪意陰毒的惡人，或被視為懲惡揚善的俠士。最為大家所知的，恐怕要數金庸先生的《笑傲江湖》裡五毒神教中美艷的放蠱少女，其所施「蠱術」足可與川蜀武功秘技的「迷魂掌」匹敵，是笑傲江湖的神秘絕技。
穿過崇山峻嶺、碧水農田，本報記者來到貴州花溪高坡鄉的邊遠苗寨，力圖一探究竟。
為我們客串翻譯的是高坡鄉人大副主席李靈英女士，本身就是苗族人，並在高坡鄉工作了20多年。
看到記者踏入苗鄉後提心吊膽的樣子，李靈英說，「說實話，不僅是漢人，我們苗人自己也被這些傳說鬧得不得安生。」李靈英說。因為蠱藥，造成了許多悲劇。
就在前幾年，擺龍村的一位姑娘都已經與平在村的小伙子結婚了，後來不知道是從哪裡傳出，說是女方家「不乾淨」，估計有蠱藥。就這樣一句話，男方家長硬是將姑娘趕出了家門。走的時候，姑娘哭着說：「要是我真有蠱藥就好了，我非弄死你們全家來看看。」
疑心生暗鬼 棒打鴛鴦散
像這樣的愛情悲劇在族裡並不少見。一些「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也會用這樣的謠言去拆散別人，棒打鴛鴦。
同時，這也使得族人都害怕族外婚。只要是從其他村落嫁過來的姑娘，就有猜測說這是在本地嫁不出，才嫁到這村來的。為什麼嫁不出呢？那肯定是她家「不乾淨」。不僅如此，姑娘娘家所在的那個村也會揣測，那個村的男方家肯定是不乾淨，在本村娶不到女子才娶外村的。
外人談及苗族人的「異稟」，也多半是心懷恐懼，敬而遠之。
「蠱藥的謠傳使得苗族內部相互猜疑，影響了族人的團結友愛，更阻礙了苗族的發展。」李靈英痛心地說。
苗女獨門技 鎖住情郎心
對於蠱的起源，素來有如下說法：
一是認為自古苗女天真單純、敢愛敢恨，不知道世道險惡，有時面對虛情假意的海誓山盟，也會當成情郎剜心掏肺的真情告白。所以，為了保護美麗的苗女，苗人自古就有一門傳女不傳子的獨門技藝——蠱，以此法門鎖住男兒，叫他不得朝三暮四，負了心去。
還有一說是在七、八百年前，苗族受到外族入侵，為了抵禦跟蹤的強敵，便在一番祭祀之後，把宰殺的牲口和山上草藥熬成一大鍋，用箭頭蘸後射向敵人，傳聞被射後必死無疑，因此就有了苗族會蠱藥一說。
百毒蟲互咬 獨存者稱「蠱」
古籍中的蠱跡 在古書中，放蠱是一種古老的黑巫術，最早出現在兩千多年以前的《春秋左氏傳》中。南宋鄭樵所撰《通志．六書》裡，更記錄了製造蠱毒的方法。大意是說，將各種毒蟲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襲擊與吞食，最後活下來的就是蠱，即毒蟲之王。這與《嶺南衛生方》中「製蠱之法，是將百蟲置器密封之，使它們自相殘食，經年後，視其獨存的，便可為蠱害人。」如出一轍。
清代戰事更將蠱渲染到極致。據《貴州通志》載：黔東南苗族在雍正和咸豐年間因徭賦過重，舉行過兩次大規模起義，貴州官軍不能抵擋，朝廷調集鄰省精兵前往苗疆鎮壓。許多官兵進入苗疆後都患了病，甚至於整營官兵無力執戈作戰。皇帝下旨曰：「迅速查明，究因水土不服，或為苗婦於水井施放蠱毒所致。」一時談「蠱」色變，許多清軍不敢深入苗疆！
蠱存在與否，一直吸引着人們的探尋慾望。直至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作家們的筆觸也大多不敢涉及此內容，倒是貴州省有幾位苗族作家本着對民族習俗的關注與求解，冒天下之大不韙寫了幾篇關於蠱的作品，立即震動文壇，引起苗學界激烈爭論。其中，楊明淵的《蠱的故事》、韋文揚的《蠱》更是令苗學界一片嘩然，幾近惹上官司。
苗鄉女幹部：蠱害在人心
苗族女幹部李靈英說：「我以前抓計劃生育工作，這可是很得罪人的事。全鄉4,000多戶人家，我至少在2,000多戶苗家都吃過飯。要是苗族真會放蠱、放藥的話，我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你們看我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嗎？」
聽到此番言論，記者稍釋疑慮，並向李靈英求證苗蠱傳女不傳男之說。李靈英笑得很開懷，反問我們：「你們看我像有蠱藥的嗎？當心我給你們下蠱啊！」原來她家這一代中就只有一對姐妹花。若按傳聞，作為姐姐的她是最有資格傳承蠱藥的。
「我本身是苗家女，又是基層幹部，比你們更想弄清楚到底有沒有蠱藥。」李靈英變得嚴肅起來，「在我們苗家，這家說那家有，那家說這家有，到最後傳出家家都有，可是誰都沒有見過。我這20多年走下來，實際上家家都沒有。」
她認為，世上本無蠱，蠱害在人心。
老苗醫斥愚昧：村人染病即疑蠱
李清榮是這裡遠近聞名的苗醫，20歲開始行醫，至今已有30多個年頭了，治癒大小疾病不計其數。稍作寒暄後，記者直入主題，問起苗族是否真有蠱藥。李清榮顯得有點憤怒：「我不相信什麼蠱藥不蠱藥，不知道是哪個砍腦殼的傳出來我們苗族有蠱藥的。」
李清榮吐了口氣，慢慢講起了身邊親人「中蠱藥」的舊事。當年李清榮的嫂子與村中婦女一起去地裡幹活。吃午飯時，一婦女拿出酸菜請大家一起吃。當天回家，嫂子就覺肚子痛，懷疑是被放蠱藥了。第二天家人去那婦女處討解藥，得知嫂子症狀後，那個婦女建議去挖點野棉花根熬水喝。李家嫂子喝後上吐下瀉，最終把酸菜梗吐了出來，便不痛了。這之後，那位婦女就被傳會放蠱藥。
「以我行醫多年的經驗，她只是吃酸菜太快噎的，而這野棉花根本就是專治這方面的好藥。」李清榮說，「後來我才知道，那婦人也是個土中醫，有這方面的知識。」
包工頭「中蠱」：原來是視網膜脫落
再有一次，這裡來了一個電信施工隊，包工頭是個天天喝酒的退休幹部。一天他覺得眼睛很不舒服，就跑來問李清榮「你們到底是不是有蠱藥，給我弄點解藥啊。」李清榮勸他先去醫院做檢查，才知道他是視網膜脫落，耽誤久了有失明危險。後來，他在醫院住了大半年才把眼睛治好。康復回來後連連道歉，說是誤會。
「既然蠱藥傳得那麼厲害，說不定還可以治療現代社會的這些疑難雜症。」李清榮表示，「如果誰有蠱藥，我還真想看看到底什麼樣，花多少錢都成。」
苗人若懷蠱術 何愁不霸中原﹖
有蠱無蠱拷問 在貴州黔東南，對蠱的認知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大派別：有蠱論者和無蠱論者。
有蠱論者似乎都深受蠱害，言之鑿鑿，他們往往是將他人中毒的經歷繪聲繪色描述為有蠱的論據。
傳聞詭異：斗篷化鳥竹變龍
無蠱論者則堅信一點：假若苗族真有如此神異之蠱，早已獨步江湖，用這先進「暗器」伐敵，何愁不獨霸中原？何致於屢戰屢敗，五次大遷徙！對於蠱婆，舊史書《地方志》上記載有甄別真假方法：真蠱婆能在山裡作法，或放竹篙在雲為龍舞，或放斗篷在天作鳥飛，不能則是假的。上述記載似乎只能說明蠱的不存在，因為「放竹篙在雲為龍舞，或放斗篷在天作鳥飛」，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巫師隔空施法 竹竿翩然起舞
親歷者述魔力 被稱為「苗疆文化癡迷守望者」的曾麗，將父親近30年的苗繡、苗具等收藏展於苗文化主題博物館內，為他實現了夙願。
在她的博客《那個苗疆巫師》中，有如下描述：
我覺得最為神奇的事情之一就是認識了那個苗族巫師。巫師姓龍，60歲了，松桃縣人，那裡90%以上的人口都是苗族，而且那個地方儺巫文化保存比較完好。
我和我的同事曾經親歷過巫師「仙人合竹」的絕技：他能夠在空中指揮兩根原本平行的竹竿分開或者合攏交叉，而竹竿就握在我的手裡，那時候，我根本控制不住一股強烈的外力對竹竿的引力，任竹竿在我的手裡擺動。
我曾問過這位巫師：「你幹嗎不用你的法術來達到目的呢？」
他嚴肅地對我說：「姑娘，我的本領只能用來幫助別人！」
|
放大圖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