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夫林 資深評論員
價值是普世的,實現價值的模式不是普世的,美國有美國的模式,中國有中國的模式。美式資本主義僅僅是美國人民的選擇,他們的成功經驗可資借鑑,但不能照抄照搬。在一些照搬西方民主模式的國家,民主非但沒有實現,反而衍生出各種難以解決的社會矛盾,這方面的教訓不勝枚舉。
普世價值是近些年才流行起來的概念,指的是人類普遍認同的超越民族、國家和社會制度的一些價值理念。或許因為普世價值是西方學者最早採用的詞語,也或許因為在普世價值和西方價值觀之間被人為地劃了等號,一些論者便試圖從根本上否定它的存在,例如有人說普世價值與人類共同追求的價值觀不是一個概念,有人從價值判斷主體的多樣性來說明價值總是因人而異,也有人給自由、平等、民主、人權貼上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兩種標籤。普世價值究竟存在不存在,似乎還是一個沒有完全解決的問題。
普世價值沒有獨家專利
普世價值是一種觀念形態,反映的是人類共同的理想和追求,例如自由、平等、民主、人權等。作為同一個星球上的生物群體,人類的共性遠多於個性,社會生活範疇亦如此。無論從歷史還是現實的角度看,人類的確有一些超越民族、階級和時代的共同點,中國古代思想家孔子的「世界大同」理想就隱含了對普世價值存在的肯定,而他在兩千五百多年前提倡的「四海之內皆兄弟」,同十八世紀法國大革命鼓吹的平等、博愛又是相通的。「地球村」的出現使整個世界的聯繫更加緊密,人類相互間更加了解,一些彼此都認同的價值觀念被發現並得到彰顯,反過來以這種觀念的集合促進人類社會進步,原本無可非議。因為政治文化和意識形態的差異而否認人類有共同的價值觀,既不符合事實,也很不明智,結果只會陷入自相矛盾的窘境。中共打江山的時候最講民主,現在竟要鼓起勇氣才敢說「民主是個好東西」,豈非咄咄怪事?還是溫家寶總理說得明白:「科學、民主、法制、自由、人權,絕非資本主義所獨有,而是人類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共同追求的價值觀和共同創造的文明成果。」古老的中華文明為普世價值體系的形成作出了重要貢獻,沒有理由羞羞答答不敢承認,更沒有理由對其迴避抗拒。
既然稱作普世價值,就一定要為世界上多數人所接受,否則便無「普世」可言,所以一種價值觀能否稱作普世價值,不是取決於提倡者,而是取決於接受者。法國前外長韋德里納與法國國際和戰略關係研究所所長博尼法斯在聯合出版的一本書中承認,「西方世界十億人口在全球六十億人口中佔少數,我們認定的『普世價值』未必真的就『普世』,現在我們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強迫別人接受我們的價值觀。」不必諱言,西方文明的建立使民主、自由、人權、平等這些人類共同的理想和追求得到充分彰顯,推動了人類普世價值的實現,但不能因此說西方國家的所有價值觀念都是普世價值,更不能因此說西方國家實現普世價值的途徑和方式是「普世」的。例如民主是一種普世價值,但不同國家和地區,不同民族需要按照自己的實際情況決定實現民主的途徑和方式。價值是普世的,實現價值的模式不是普世的,美國有美國的模式,英國有英國的模式,中國有中國的模式,香港有香港的模式。美式資本主義僅僅是美國人民的選擇,英式資本主義也僅僅是英國人民的選擇,他們的成功經驗可資借鑑,但不能照抄照搬。在一些照搬西方民主模式的國家,民主非但沒有實現,反而衍生出各種難以解決的社會矛盾,這方面的教訓不勝枚舉。
不能照搬外國的民主模式
美國人過去深信,美國模式「代表了人類的未來」,是「人類普世價值最完美的實現方式」,但現在美國人自己也開始懷疑了。日前,美國經濟學家、諾貝爾獎得主斯蒂格利茨(Joseph Stiglitz)在泰國曼谷的一個會議上發表演講,被媒體稱作「向美式資本主義開炮」。美式資本主義的失敗之處,不只表現在經濟領域,其政治、外交、社會乃至美國人的價值觀都存在不少弊端,奧巴馬總統的就職演說沒有像他的前任那樣「在全球範圍內推廣和強化以自由市場為基礎的民主制度」,轉而強調「那些長期以來指導我們成功的價值觀——勤奮、誠實、勇氣、公平競爭、包容以及對世界保持好奇心,還有對國家的忠誠和愛國主義」,大聲疾呼「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回歸這些古老的價值觀」。當美國的有識之士已經開始反思自己,我們有些人仍將美國人的價值觀視為普世價值,將美國的民主、人權模式奉為圭臬,的確可以稱為「新蒙昧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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