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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老書，是研究社會學、民俗學、方言學的好書。 （圖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一九三九年八月十四日的《先導》隔日刊，有篇金牙二的怪論：〈告為叫車貨玩導遊而做漢奸者〉，「導遊」可以理解，即「導遊社」之「導遊女郎」也；那時的「導遊社」實即為淫窟，以「導遊」為名，輸出「導遊女」，作「性之導遊」也。至於「車貨」，雖明知乃妓，然為何呼「車貨」？
記得年前，研究金牙二和三蘇的怪論時，即為「車貨」一詞翻書，不可得；問諸老人家，亦不知為何物。日昨偶閱一老書曰《廣州指南》（吳興慈航氏編輯，上海：新華書局印行，中華民國八年十一月初版），在〈妓館〉一節中有云：
「秘密賣淫者，曰私娼，粵人呼曰車貨。各大酒店旅館均有其跡，有代人說合拉姘為業者。」
至於為何叫「車貨」，仍不得要領，但可知「車貨」者，即私娼也，營業範圍與妓寨、隨街拉客之妓不同。該文復指：
「夜度資每晚自十元至二十元三十元不等。視私娼之相貌身份，由說合人訂價。警例凡私娼接客被查出者，娼須受罰，客則無事；如臨時認娼作眷屬，則須同至警廳同受科罰。」
原來如此。《廣州指南》一書，除了正正經經介紹廣州之沿革、城郭之略史、地理氣候、市內各區、交通等概況外，還錄有民俗、方言、隱語等，這部分，對晚清民初的廣州社會，當有一概括的認識。下半部則全屬真正的指南，有飲食店、戲院、浴堂等介紹，並列出名號地點，俾可「按圖索驥」；而淫業，如妓宴酒樓、妓寨，都附有地址；這一部分，可稱為「召妓指南」。如對妓宴酒樓的描繪，極見當年的「淫慾風光」：
「粵中妓宴，每設於酒樓。若妓寨只為妓女住宿處，間有於妓寨中設廳以備宴客者，然非熟客不能也。酒樓均須現賬。食畢時有單開，呈主人即照付設宴曰開廳；動鑼鼓絲竹者，曰開大廳；開廳開大廳，每席需資自三十元至七八十元不等。若二三知己小酌談心曰宵夜；宵夜若在妓寨，曰開房；在妓女之臥房曰屈房；凡宵夜開房屈房需資自十元至二十元不等。准設妓宴之酒樓有兩處，一在東堤，一在西關陳塘。」
其後即列出詳細地址並電話號碼。由此而觀，這是合法的；至於「車貨」，則為非法。叫「車貨」，唯有在酒店旅館中尋。另如妓寨、水面妓艇，書中都列出寶號，恩客可據之而尋花問柳。
「車貨」的風氣，在三十年代的香港，亦大為盛行。金牙二在國難當前，極厭「車貨」、「導遊女」，指荼毒、麻痹了國人抗日的雄心壯志，所以呼她們為漢奸；可謂大義凜然。
《廣州指南》雖出版於上海，編輯者亦缺真名實姓，但料為廣東人或在廣州生活有年者當無疑，由文中對廣州話之熟諳可見。
當年除上海外，廣州華洋雜處，外客紛至，這部《廣州指南》，對講飲講食，對尋歡作樂者，確是一「實用書」。對研究廣州民俗、廣州方言者來說，亦是至佳資料；至於私娼為何叫「車貨」，當繼續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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