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八駿 資深評論員
香港居民如果不能正確對待「屬於一個稱為特區中國人或香港中國人的特別小群體」的身份認同,那麼,不僅難以在「特區政府和香港人民之間建立起達致新的社會契約所需的團結精神」,而且難以在特區與中央、香港與國家之間建立起兩地經濟一體化所必需的團結精神,香港未來才真令人擔憂。
美國一家名聞全球的電子媒體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前發表了一則其記者採寫的報道,標題是《「香港如果大陸化,也就沒有了未來」》。那位記者訪問了兩位由內地移居香港人士,其中一位在香港媒體工作,所謂「香港如果大陸化,也就沒有了未來」便是從這位人士談話中概括而得;另一位坦承「香港回歸後正在經歷一個身份確定期,香港人不知道如何定位」,但表示他不會讓其兒孫留在香港。基於該家電子媒體的宗旨,報道的政治傾向是毫不奇怪的。也因此,它以片面手法提出來一個似是而非的命題。
香港未來端賴與內地融合
由於英國對香港長達一個半世紀的管治,期間,相當一部分來自內地的香港居民又對國家執政黨持有不滿甚至對立情緒,在香港回歸祖國後,人心回歸至今依然是一個突出的大問題;換言之,香港特別行政區相當一部分中國籍居民至今對其身份認同仍持有疑慮。因此,說「香港回歸後正在經歷一個身份確定期,香港人不知道如何定位」是不無道理的。但是,選擇不讓自己的兒孫留在香港,卻不是、不應該是、也不會是大多數至今仍對自己的身份認同猶疑不定的香港居民的最後選擇。因為,道理很簡單:環顧全球,香港是目前和可預見未來最適合中國人居住的地方之一。
香港會不會「大陸化」?由於香港經濟不可阻擋也不可逆轉地與內地經濟一體化,香港今天和明天不可能不與九七前的香港昨天有明顯區別,內地對香港的影響無可避免必定會在香港社會呈現。在這樣的意義上,香港「大陸化」是必然趨勢。問題在於,香港是否將因此而「沒有了未來」?
試問:香港經濟的前途既然取決於她與內地一體化,怎麼能說因此她就沒有了未來?相反,應該是說,倘若阻擋或破壞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則香港未來真正堪憂。
誠然,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仍需保留和發展她與全球經濟的聯繫。既「大陸化」,又繼續「國際化」,二者在某一特定時段可能產生一定的「張力」(tension)或矛盾,但在長遠,不僅為香港經濟和社會發展所必須兼顧,而且,是可以做到兼顧的。
當然,兼顧是不容易做到的。請看:當前香港社會不少人在經濟上要依賴中央,不僅不反對甚至堅決要求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但是,在政治上要全盤照搬西方政治模式亦即要與國家主體政治劃清界限,如此對立的經濟與政治取向怎麼可能帶給香港以「大陸化」和「國際化」的協調發展?
再請看:香港有人在香港經濟發展上支持香港融入國家,卻在香港語言政策上企圖抬高英語壓制中文,並且,在香港政制發展上有時說一些取悅「民主派」的話,有時又企圖把責任推向中央。如此經濟政治對立的政策取向怎麼可能引導香港既發展「大陸化」又保持「國際化」?
正確對待身份認同問題
如果懷抱「不讓兒孫留在香港」的心態來看待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如果以為香港與內地經濟一體化必定喪失香港的國際化特徵,那麼,得出「香港如果大陸化,也就沒有了未來」的預言就不奇怪了。然而,這是基於一種成見和偏見,把這樣的預言奉為圭臬,是把一個很可能虛妄的命題當作了真實命題。以這樣的觀點來看香港回歸祖國後的定位,來看香港居民回歸後的身份認同,也就必定是虛妄的而不可能是真實的。
這裡,我再次想起李光耀先生在10年前說的一段話。1999年10月25日,他在香港政策研究所4周年晚宴上發表題為《過渡時期的香港》的演說,明確指出:「香港的自我認同必須加以定義和具體化」。他對香港人說:「你們是中國的一部分,但在接下來的四十八年裡,你們卻是屬於一個稱為特區中國人或香港中國人的特別小群體。除非你們認識到這個問題的重要性,不然要在特區政府和香港人民之間建立起達致新的社會契約所需的團結精神,將是困難的。」
10年來「一國兩制」實踐對李光耀的言論做了補充:香港居民如果不能正確對待「屬於一個稱為特區中國人或香港中國人的特別小群體」的身份認同,那麼,不僅難以在「特區政府和香港人民之間建立起達致新的社會契約所需的團結精神」,而且難以在特區與中央、香港與國家之間建立起兩地經濟一體化所必需的團結精神,香港未來才真令人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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