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大圖片
■雖屬雜作,若干資料卻異常珍貴。 圖片由作者提供
黃仲鳴
李育中慶生會上,播放了一段錄影片。給我印象特別深的是他雖到百歲之齡,每日仍購報買書,家中藏書逾萬,壁上書架、地上,甚至他睡床一旁,亦堆書成山,每日臨睡之前,必定拿起一本,臥讀不休。
據說,他每日仍讀書六小時以上。他對「坐擁書城」這成語,十分喜歡,更對「應驗」了這話而雀躍萬分。藏書委實太多了,年前便將一批珍貴的書刊,捐贈了給華師大。
少壯之時,李育中讀書、教書,述而少作。百歲前夕,終將六十年來所著,輯了一部《南天走筆:李育中作品選》。這部書都六十五萬言,粗分六類,一為「史述」,二為「魯迅門」,三為「談書畫談美」,四為「海內外」,五為「有錢人家」,六為「自述與他述」。從分類來看,李育中是「雜家」,看報,什麼新聞也看;讀書,甚麼書也看。最難得的,他思想開放,雅俗全收。他在談到「博與專」的問題時說:
「博與專原是不可分開的一對,二者之間存在着辯證的關係。學習、研究中常見的問題是偏重於『由博返專』,忽視了『由專返博』的重要性。其實,專博之間要有幾個來回,螺旋形地逐步提高,如果不是這樣,就會吃『單打一』或『營養不足』的虧。」
因此,他主張「以博養專」,「用這樣的態度來對待博與專的關係,無疑會取得學習、研究的更豐碩的成果。」故此,他不僅追星,還追富,追香港的富翁,為他們寫下一篇篇文章,這就是收在本書的「有錢人家」文章。另外,他還談書畫、談雕塑、談攝影,真個是「百科全書」般的人物。
當然,吸引我的還是論說早期香港文學的篇章,如評謝常青所著的〈對《香港新文學簡史》的正與補〉。抗戰前於香港「遊釣」二十多年的李育中,自是一部活的歷史,他為謝著提供了不少親身經歷和文人交往的史料,以補《簡史》的不足。雖然如此,在九七前大寫香港文學史的大陸學人中,不少仍抄襲謝著,改寫謝著。連內地有這麼一位「活歷史」也不訪問一下。另如〈早期香港文學史的探測〉,談到王韜、潘飛聲、黃小配等人,都具隻眼。劉以鬯一九九五年將香港文學的起點推源到王韜,李育中在一九九一年這篇文章就說了:「香港的文學歷史又是從什麼年代開始呢?我現在試圖回答這一問題。我說,它該是在十九世紀的七十年代開始。理由是:這一年代香港才有一份像樣的報紙——《循環日報》,這報紙上面有一份像樣的作家——天南遁叟王韜……王韜不僅是一個能寫的記者,而且是個著作等身的作家,文筆犀利暢達,詩文小說都擅長,推為香港一代作家,那是無可爭議的。」
另如〈記香港早期文壇重要的一頁〉,李育中都提供了不少獨得資料。香港要重寫香港文學史,一反大陸學人所寫的粗陋香港文學史,李育中這個「活歷史」,我們絕不應放過。
《南天走筆》雖屬雜作,讀來卻是饒有趣味,得益良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