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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塞羅那卡達露尼亞廣場。網上圖片
朵 拉
在西班牙旅遊不過幾天，已經對這地方生出無限迷戀。回來後固然時移事往，卻不願意清醒地讓自己遠離西班牙那種悠閑慵懶的節奏。每天不斷地想辦法找藉口拖延，久久，不想打開電腦開始工作。
抵達巴塞羅那時黃昏已過，約是七點半以後。從略為昏暗喧鬧的地下鐵鑽出來，車站外邊，金黃色的夕陽暖暖地映照一地，卡達露尼亞廣場四周的雕塑彷彿被灑了一層金子，不知是不是畫家提香剛剛提着他的畫筆經過，廣場因此鋪陳了一大片他最拿手的閃亮金色，迎接我們的，正是這片耀眼奪目的黃金色調。黃昏時分的巴塞羅那毫無一絲沉黯，反倒出奇地明亮光鮮。比手劃腳詢問街頭坐在風中乘涼的路人，清楚酒店的方向以後，拖着小小的行李箱，走在路的中間。
走在路的中間，是真實的情況，也是一個你無法想像的景觀。大路的中間竟然是行人道，兩旁瘦瘦的小街才是車行道。這個把大路讓給行人的城市，步行者被當成城市中最重要的人物。作為遊客的感覺真是無比愉悅。難怪時段已臨黃昏後，而人潮依然洶湧川流不息。
行人大街兩邊，小店林列，大多是雜誌店、圖畫店、花鳥店、還有紀念品店，小店和小店中間，則是各種各類別出心裁的表演者，有人因而稱此街為表演者大街。
一個全身黃金，包括身體也塗抹上黃金色彩的手執武器者，直挺挺地佇在街頭上，幾個小孩在旁邊故意逗引他，他的眼睛堅定筆直，頭部不移，巍然不動，是個完全不受人惑的金色武士；有人扮演白雪公主，著名的童話人物在街頭並不奇怪，特別的是，居然讓她找到七個高度差不多的小矮人在她身邊圍成一個圈，仔細一看，嬌美秀麗的白雪公主竟是一個英俊男生喬裝的。還有人把棺木抬到路邊，棺門往上打開，一具死屍平躺在裡邊，再多看一眼，白得嚇人的臉色，彷彿沒有呼吸，他是如何可以那麼長時間屏住呼吸動也不動？真叫人費解。還有一個少女在拉小提琴，樂聲悠揚悅耳，美麗的小提琴手長得苗條修長，一張亮麗的臉沒有化裝上色卻比明星更搶眼，人比旋律還要吸引人。離她不遠處，是一個全身黑衣的老者，手執一把短槍，頻頻叫路人槍殺他，每殺一次，當然需要付費一回，槍聲響的時候，他中槍倒地的表情十足驚慌，抽搐幾下，像真的死了，觀看的人正在懷疑，他生龍活虎地又躍起來，許多小孩子在排隊等待要殺死他，黑衣老者以他短暫的死亡博取大家快樂的歡笑。
毫無意外地看到中國人，一張小桌子，在寫書法，是那種以花巧取勝的方式，字的旁邊刻意添加一朵花一隻鳥，外國人好奇地把自己的名字寫給他看，他幫忙翻譯為漢字，寫一張收取五歐元，再以毛筆蘸墨畫寫漢字在花花的紙上，生意挺好，消費者和藝術家皆大歡喜。
全世界有海水處就有華人，因而中國餐廳同樣不奇怪，自然應該是有的。是華人，說的是福州話。煮的是當地著名的西班牙紅花海鮮飯。遇到也是華人的我們，他們沒有一點好奇。也沒有微笑。
華人在海外，奮鬥史要落筆書寫起來，一滴淚中還要加兩滴血，微笑中總有苦苦的味道，不笑亦不奇怪。第二天晚上總算看到他的笑容，我們到這裡來吃飯。
住下來，隨處亂逛，有時左轉偶爾右踅，無論走到哪兒，整個城市給你一種慢悠悠的閒情逸致。秋天的風吹送着清涼意，沒有緊張忙碌和匆匆趕路的人，連車子也是慢緩緩的，大家彷彿相約一起到這個喧囂中帶着優雅的城市來度假。
走路的人很多，步行過幾條街，累了，就在路邊的咖啡座小息。喝杯茶，吹吹風，看看人，街頭風景永遠新鮮感人，單是路過的旅客，不同國家的來人，迥異的衣着打扮，足夠讓你眼花繚亂，目不暇給。
似乎全城都是藝術家和旅遊者，工作的人跑到哪裡去了呢？
全西班牙只認識一個餐廳的侍者，來自巴基斯坦，他告訴我，在這裡，一年有365天，當地人平均工作215天。「那麼其他日子呢？」已經成為當地合法居民的巴基斯坦朋友說：「放假呀。」天呀！需要具備什麼條件？要有什麼樣的資格？我大聲地提出問題，因為我也要留在西班牙工作了！原來西班牙人口3500萬，觀光客比這個國家的人口還多，每年到來旅遊的人大概有5000萬，因此毋須擔心當地人們不工作，日子怎麼過。
成功推廣旅遊，每天不停地湧進來自世界各地的旅人，為西班牙賺取不少外匯。
據說全世界以西班牙這個國家最多假日。他們的節日名目之多，是普通上班族永遠也想不到的，比如說「佛林明歌舞蹈節」、「沙丁魚節」、「屠龍節」等等。
難怪在巴塞羅那走來走去，一種度假的悠閒感覺一直跟隨着我來來去去，原來不是因為自己在度假。「每天都是這樣的，」巴基斯坦朋友理所當然地笑起來，「全城人都在度假啦。」
有個朋友說，他以前公司的大老闆，到西班牙度假一個星期以後，回家把公司股份全部賣掉，全家移居西班牙，一個全城人無時無刻都在度假的城市。
如果沒有來過，就失去享受那份時間慢下來的美好的機會。旅遊廣告時常在宣傳文字中張揚，什麼什麼地方，是每個人一生中一定要來一次的國家。下回不妨選擇西班牙，也許你的人生觀會因而有所改變。（作者為馬來西亞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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