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智德
在九龍公園的「字花園—詩人與設計的實驗」展覽活動中,我寫了一首〈九龍公園之中國花園—擬南來詩人〉,因為與公園環境的配合和設計師的引申演化,引來相信比刊登在報刊更多的注意。九龍公園中國花園是我中學時喜歡流連的地方,但寫這首詩時,個人的投射不多,主要還真的想向南來詩人致意,因這次為寫九龍公園而重臨,發覺它已顯得有點破落,細看它的設計,也與真正的中國風格或目前可以看到的內地中國風格建築相去甚遠,因而使我一再想起前一輩的香港前驅作家。
我們的上一代,其實大部分都從中國內地南來,他們對本身的中國經驗有不同演繹和講述,談起抗戰、五十年代、文革,有時是昂揚的故事,有時又像幽森的鬼故事。在我成長過程中,時而聽到上一代的中國故事,還有上一代的行事、處世、他們的社群方式和對世界的批評,他們由於南下香港所失去或放棄的中國,也這樣在他們身上留下明顯可辨的痕跡,中國的一切,無論是昂揚或暗晦的故事,在他們身上揮之不去。
如果還有機會或可能,我很想再認真仔細地去寫他們的故事。目前這首〈九龍公園之中國花園——擬南來詩人〉,就是摹擬他們的觀察角度,再加上戴望舒的詩歌語言和典故而寫成。戴望舒一九三八年來港,工作居住多年,當時當然未有九龍公園,這詩不是寫他遊九龍公園,而是以他的語言去寫上一代具中國經驗的香港人對中國和香港的感情,一種跡近過時的或已被遺忘的感情。時代更迭,人面消逝,我希望用詩歌,留住他們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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