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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國森
曾國藩的《原才》有云：「風俗之厚薄奚自乎？自乎一二人之心之所嚮而已。」如此論斷，距今大約一個半世紀，曾氏的觀點是社會風俗最受身居高位的少數人影響。在互聯網時代很難說那「一二人」有這麼大的力量，這「一二人」或可改為「一二種流行思潮和行為」，這些思潮和行為，由知名度較高那一大批公眾人物的言行加減乘除而成。今時今日社會風俗變更之快與深，實叫人吃驚。
先前有人偷拍到一男一女兩名身穿校服的中學生跑到香港大學校園親嘴，旁若無人，輿論嘩然。傳媒按圖索驥，找到其所屬學校訪問了解，校方表示兩人在校內亦有類似行為，曾經勸喻、知會雙方家長跟進，並輔導當事人。「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處」，看來要接受心理輔導的可能是家長和老師。我們局外人這樣收看偷拍片段算不算在「偷窺」？二人在長凳上親嘴，那處屬於公眾地方，如果我們於事發之際身在現場，恐怕不會有膽光明正大的坐在一旁近距離欣賞。
他們的行為很不堪嗎？這又說不過去，許多電影或電視劇都有大量更激烈的親熱場面。問題可能落在當事人身為中學生、身穿校服，在戶外半公眾地方行事。通常為人師表、和有年輕子女的父母會感到震驚，甚至聯想到香港某墳場門口的一副歪聯：「今夕吾軀歸故土，他朝君體也相同。」校長或會擔心甚麼時候我校學生會讓人偷拍到類似的「二級片」？家長亦會用懷疑的眼光去看自己唸中學的女兒哪一天會跟小男友如此這般親個嘴兒。比較了解和接受今天中學生是怎樣拍拖的人，或會勸喻家長不必大驚小怪，不應「打壓」子女，「壓迫力愈大、反抗力愈大」云云。中學生若適宜拍拖談戀愛，為甚麼就不能親嘴？因為他們未成年？那麼到了甚麼年齡才可以親嘴？因為他們身穿校服？那豈不是「中年道德佬」欺負中學生？
家長的擔心無非是：「既然親嘴了，下一步會怎樣？」按我們對動物行為和人類社會歷史經驗的一點傳統理解，若行動再升級，自然是愛撫，然後再上床等等。師長如果提出這樣的憂慮，得到的應該是「心邪」二字的春秋之貶。孔子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師長之深謀遠慮，亦不宜責之過深。
近年流行一種名為informed choice的思潮，可稱為「知情的抉擇」，常用在年輕人的德育。大概是認為師長不應單純告訴年輕人這件事可做、那件事不可做，而要臚列各方理由，讓年輕人自行抉擇，自己負責。例如是否應該進行婚前性行為等等。中學生親嘴有幾多種後果和利弊？愛撫和性交又有幾多種後果和利弊？以上問題，輕則可以設計成三個學分的大學本科程度修選課，重則可以發揮為數十萬言的博士論文，甚至窮一生的精力深入研究。
「知情的抉擇」？不要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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