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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政恆
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口號是「民主」(德先生)與「科學」(賽先生),還有影響深遠的「文學革命」。五四的新青年擺出現代人的新姿態,對於傳統思想一概嚴厲清算,他們的做法可以理解(其中一個主因是反對康有為和張勛等人尊孔復辟),但今時今日看來,傳統思想也有重要的意義,一下子打倒了,就有價值虛空的精神危機。
由此我想到最近再次由電影資料館放映的費穆《孔夫子》,今年的新版本不過是將原來出現在後面的九分鐘碎片加入影片中,新舊版本我都看過,只是今年再看就遠遠沒有初看時感受到的震撼力了。
去年我在文章〈仰之彌高,鑽之彌堅——費穆《孔夫子》觀賞札記〉(見《香港電影》第十八期)中指出,《孔夫子》在電影美學層面、現實的政治歷史層面、孔子及儒學的哲學層面、費穆的作者層面、四十年代中國電影的發展層面都有討論的空間,然而今年再看,可能還要加上電影比較層面一項,與胡玫的《孔子》對照。
我特別留意到《孔夫子》片頭的引言:「本片對於孔子的一生事蹟、學說和人格,愧不能表現萬一,倘有若干真實處,倒是觀眾自己的感情和印象之真實。」對於四十年代的觀眾來說,孔子的銀幕形象可以引發出一種真實感嗎?孔子身影已遠,日漸模糊,費穆也只能讓觀眾自行摸索。對於今時今日的人們來說,胡玫的《孔子》能否帶出舉國共鳴的真實感,想必難比登天。問題就在於,有些觀眾跟率先在《新青年》上評議孔子的易白沙一樣,思疑有人「利用孔子為傀儡,壟斷天下之思想,使失其自由。」當然更多觀眾,對於孔子直打呵欠,頻頻喊悶,也有的觀眾,根本無動於衷,甚至乎早已不知孔子是何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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