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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長笛手巴浩 （Emmanuel Pahud） 應法國五月節邀請，到香港演奏巴赫長笛奏鳴曲，音樂會瞬即滿座。典雅的音樂，具生氣的演繹，背後的演奏者，是一位尋求充實、刺激的音樂家。 ■文：暑狐
和巴浩的訪問，以食物開始。在香港演藝學院校長的辦公室內，一眾學院同僚邀請巴浩往吃馬來西亞菜。素聞巴浩嗜辣，向他來求證：「不是特別嗜辣吧……我只是愛上那種刺激的感覺。」
眼看八方，等待時機
聽過巴浩演出或錄音的人，未必覺得他是愛新鮮、尋刺激的人。不過，有一點卻是肯定的：他不是獨沽一味的音樂家。他的獨奏曲目非常廣泛，古典、爵士皆有涉獵，多「材」多藝而喜愛新嘗試；但他對傳統曲目的嚴謹和認真，卻亦是年輕演奏家中的表表者，並不給人一味尋求刺激的感覺。對新事物躍躍欲試，不一定來自衝動，巴浩說：「我不是有耐性的人。但我是一個實際的人。」
談起耐性，是因為我對香港的小朋友都有點抱怨。物質豐盛，又有不同的東西吸引，總是顯得沒有耐性，可學習音樂，總需要多一點的耐性和恆心。更要命的是，小孩都有着急性子，常想方法抄捷徑。不過，巴浩卻認為，學習音樂最重要的不是耐性。「我也是個急性子。我也是想試這個想試那個的。就如我的錄音一樣，每張唱片，都有不同的構思和念頭。」他好奇心旺盛，但他認為自己更懂得等待—尋找合適的音樂拍檔，尋找合適的錄音室，一切花的都是時間。「還要花時間提升技術水平，令自己達到心目中需要的水準。我對自己要求非常高，要切實地評估自己，腳踏實地。」巴浩說，認清目標，誠實地看待現實情況，才是最重要的態度。
遇上比洛克
2008年，他與英國古鍵琴大師比洛克 （Trevor Pinnock） 和大提琴家曼森 （Jonathan Manson） 灌錄巴赫長笛奏鳴曲唱片。回歸傳統樂曲，是他想了好幾年的計劃。「這張唱片最大的挑戰，正是之前有太多人錄過，好歹也有三四十個錄音，其中更有很多優秀之作。這次我用現代的長笛、現代的調音來灌錄，必須要有所突破。」
巴浩心中默默找尋適當的伙伴，結果遇上了比洛克。「我在比洛克身上獲益良多。他是一位非常熱情的音樂家，他在古鍵琴上表現出無比的說服力。」憑着巴赫奏鳴曲的錄音，巴浩極力希望傳遞一個訊息：樂器並非對風格有決定性的影響。經過一浪接一浪的復古演奏浪潮，巴羅克音樂總會用上巴羅克長笛、古鍵琴和古提琴演奏。巴浩卻認為，巴羅克音樂最重要的，不是用甚麼樂器演奏，而是演奏所呈現的風格。「我們都持開明的態度：很高興比洛克也是一位相當開明的音樂家。我們面對的是風格的問題，怎樣去演繹巴羅克音樂。其實這與選哪件樂器去演奏沒有必然關係。」巴浩的笛聲樸實無華、造句自然，而且有着無比的活力，即使有眾多偉大的長笛手吹奏過，這套巴赫奏鳴曲聽來依然相當清新。
巴浩似乎亦非常享受與這個組合的演出。「自從唱片推出後，我們到歐洲、美國和日本演出，每次演出總有些不同。正如比洛克精於巴羅克的即興法，每次演奏完，我們都很想去討論，怎樣去完善這個樂句、那個段落，愈演奏下去，愈發現樂曲精彩。」
巴浩讚嘆，巴赫的作品的確是寫給長笛手、以至音樂家最好的音樂，有着無限深度。「每次演奏，我和比洛克和曼森都討論怎樣去提升音樂感。」他說。音樂感的確是抽象的東西，不論是節奏造句，發聲與聲音的對比，甚至是揉音多少，都直接影響了音樂感。「但我們卻要令音樂感提高，令音樂更流暢。」這不是死板的遵從所謂的規則，而是回歸根本，由音樂的角度去看待音樂作品。
「很慶幸可以這樣忙碌」
巴浩將一半時間給予獨奏和室樂演奏，另一半時間則與柏林愛樂樂團演出。1993年，阿巴度 （Claudio Abbado） 挑選了巴浩進入柏林愛樂，當上首席長笛手，並連帶將柏林愛樂年輕化。當時巴浩只有22歲，是樂團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樂手。到現在，巴浩每一年演奏65場愛樂演出，而自己的演出則大約80場，可謂是個大忙人。「我很慶幸可以這樣忙碌。」
穿梭於獨奏與合奏，有時更涉足當代新作和爵士樂，是不是要有着多重性格？「我可不是Jekyll and Hyde！」他說，他只是需要時間適應音樂的不同風格。前衛之聲與古雅樂曲，閃耀的獨奏及與八十人分享舞台，差異非常大。「我會花時間去研讀下一首樂曲，可能是前衛的樂譜，抑或是爵士激樂，就是先讓眼睛熟習一下。之後再用手指試試，再開始務實的練習。」接着，他就可以全情投入到新樂曲裡。登高望遠過後，太空人回到地面，也要經過幾天的隔離，好讓他在天上生活過後，在地上適應地心吸力。「我只是希望我放眼世界，看更多聽更多，保持開放的心去接受和享受不同的音樂。每開一扇窗，都帶給我莫名的興奮。」正是這種興奮，叫他享受演出的生涯。
忙碌的生活，會不會令人透不過氣？「我是一個不停工作、停下來也不停思考的人，沒有時候會停下來。唯一停下來的時候，就是坐上越洋航機，按着娛樂系統的搖控，漫無目的地選擇節目，然後呼呼大睡。這就是我唯一放下腦袋的時候。」
出生後，巴浩由瑞士被抱着帶到伊拉克，後來又從西班牙跟着父母走到法國，他在不同城市落腳，生來就是一個多國公民。此刻的巴浩，漫遊聲音的國度，帶着他的長笛，走遍世界各地的音樂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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