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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 國
張煒在《夜思與獨語．融入野地》中說：「人實際上不過是一棵會移動的樹。」又說：「誰沒有故地？故地連接了人的血脈，人在故地上長出第一綹根鬚。可是誰又會一直心繫故地？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一個人長大了，走向遠方，投入鬧市，足跡印上大洋彼岸，他還會固執地指認：故地處於大地的中央。他的整個世界都是那一小片土地生長延伸出來的。」
這也許就是中國人說的「落葉歸根」吧？每個中國人都對故鄉深深的思念著，儘管飄泊在異鄉，年紀大了，就會愈是想著回到故鄉，要埋骨，也要埋在故鄉。
但是，在二十一世紀的香港，生長在城市裡的人，什麼是故地？什麼是故鄉？這一代的香港人，祖先來自故地，但是，這棵移動的樹，到了繁榮的都市，經歷了幾十年之後，樹已植根在水泥地中，早已沒有了泥土的芬芳。沒有了泥土的芬芳，就失去了故地。
就像我這棵會移動的樹，父親是上海人，母親是中山人。如今，父親和母親的故鄉泥土，早已變成了水泥的建築。而我呢，生於香港，長於台灣和香港，既不會說上海話，也不會說中山話，在台灣讀書工作時，他們稱我是港仔。回到香港時，有些人會說我是台灣來的。因此，我的故地在哪裡？我將如何落葉歸根？根歸何處？
雖然如此，我還是會「固執地指認：故地處於大地的中央」，但是我的下一代呢？不曾聞過泥土的芬芳，還會有固執，還會有故地嗎？還是會陷進永遠不停地作一棵會移動的樹的循環之中，抓不著泥土，就不能把根深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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