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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 磊
一夜之間，李一的名字家喻戶曉。儘管，有官方人士聲稱「李一違規但不違法」，但是，這個道士已經被公眾劃到張悟本、胡萬林這個群體中去了。看起來，他的培訓班是開不下去了。
通觀最近一段時間，文化領域的神仙和大師們紛紛上場開鑼，最後卻多數黯然下台。甚至是，下不了台。這是一件令人玩味的事情。
前兩年，國內文化界熱衷於玩「大師」的遊戲，動不動就抬出個老疙瘩來扶上神位。後來事實證明，很多老疙瘩是問題材料。這些疙瘩，有些早已經老朽。還有一些，本身是仿實木的材料做成，自然經不起大家的推敲。五四之後無大師，這一點，基本上已經成了共識。所謂大師，又從何而來？
大師之後，大家玩神仙。
毫無疑問，李一道長就是這樣一位神仙。這位得道的高人，不教你成仙，因為這個把戲今天相信的人不多了。人家教你調理身心。大鑼開場，各路明星、名人紛紛而至。連國學大師的後人、著名學府的教授都來頒獎授牌。說到底，大家玩的不是心跳，是金錢和利益。
李一道長的故事，確實可以稱之為文化事件。敲鑼的是道觀、捧場的是名人，至於受騙的，恐怕就是所謂的文化信徒了。——當然，你也可以說李一道長導演的是一齣娛樂大戲：這麼多明星，大家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收益。不是一齣鬧劇，又是什麼？
記得唐駿博士，出版過一本書，叫做《我的成功可以複製》。其實，李一的成功也可以複製。如果，他的故事確實能夠算得上成功的話。不僅李一的成功可以複製，張悟本的成功也可以複製。謊言重複千遍就可以成為真理，更何況大家都披著國學和傳統的外衣？如果說李一是另一個張悟本的話，那麼張悟本又模仿了誰？
晉代的阮籍，在所謂正統人士眼裡，其實是個不學無術的傢伙。《晉書》裡說，阮籍「嘗登廣武，觀楚漢戰處，歎曰：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如果說阮籍的感歎有點矯情的話，那麼今天的文化領域則恐怕確是如此了，經歷三十年GDP風潮的努力追趕，國人精神領域日益空虛。既然今天的中國成就不了大師，那麼就不妨製造幾個大師。又，既然大家都不再相信大師和專家，那麼就不妨造就個把神仙。這類遊戲，道長與和尚們得到了原本在紅塵之外得不到的美譽、收入甚至美色，幕後推手們所獲更是不菲。說到底，大家借文化之名玩了一把超級沒文化的把戲。至於那些癡迷的上當的，在大潮退卻之後，看到的是自己被遺棄在沙灘上的小褲衩。
「假的比真的像，真的比假的假」，這是一種世相，當然也是一種悲劇。對於普通公眾而言，大家缺少分辨是非的能力也就罷了。對於明星們而言，捧臭腳的目的何在？或許，他們的鑒別能力和文化水準，比普通公眾還不如？當然，更為荒誕的是，一位新道士短短兩年之內成了道教協會的副會長。這把戲，玩得太大了點。
真正讓人憂慮的，不是「一個李一倒下去，千百個李一站起來」。這個社會，真正的問題在於，沒有足夠的精神食糧滿足大家空虛的內心。經歷了三十多年的經濟建設，肚皮填飽了，充血的大腦皮層下面卻還空空如也。這，才是大師和神仙們招搖過市的根本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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