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杜
看了《山楂樹之戀》就哭個淚流滿面,一直不能平息,不是清純如透明白紙的一雙青年無望之愛情,不是此二人之生離死別,而是影片一開場不久便鋪蓋出那六十年代初水火生活之文革歲月,男女主角一臉純真全情投入地跳《東方紅》,高唱:「天大地大不及黨的恩情大」、「爹親娘親比不上毛主席親」,女主角母親被打為走資派,每日在校內掃地勞改,所有幹部走過都可向她喝停謾罵,兒女也不敢上前相認招呼……這些鏡頭,都是當年文革生態的寫實反映,那樣的歲月筆者在當年適逢其盛,也擦身而過,時至今日張藝謀竟可拍出來作一些回憶反映,影片中看來張藝謀不抱諷刺嘲笑之態度,只很平實地拍出那些歲月之足跡,但我們看了,一幕幕當年之水深火熱,驚心動魄的光影重現,一陣陣悸動回憶入目噬心,所以不必片中男女純情被毀死別為終,銀幕上只一開展那時代背景,本人便潸然下淚,情緒如河堤崩決。
文革在筆者生命中是「擦邊球」。一九五九年後三面紅旗大躍進失敗,全國農業失收大糧荒之際,本人不幸父母雙亡初入廣東青年足球隊,當然亦是所屬大學廣東師大的校隊代表選手,平日每周要在廣州二沙頭體院集訓,集訓之時在那糧荒初期省級運動員也有「三菜一湯白飯任裝」,本人便每日拿一個小銻盅壓滿一盅白飯,晚上踩單車回師大宿舍,舍內四張碌架床,八位中文系同學便把這一盅白飯每晚用開水燒成一鍋粥,七位同室兄弟每晚有這一頓宵夜,本人就成最受歡迎的偷運飯大使。
運動一起,同室有一位青年團代表為求表功,首先在本人床頭貼大字報「杜×同學偷盜國家糧食」,正要揪為典型抓去批鬥,剛好那年中南運動會在武漢舉行,本人應召入伍赴武漢出賽,逃過被批鬥入牛棚,比賽後三個月返廣州乘假期申請赴港見「家長」(因長期填家姐、姐夫是家長),竟然獲批准,馬上一九六○年初赴香港改為輟學謀生,避開了那水深火熱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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