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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套亂引、盲目追隨西方理論的研究者,這書應該讀一讀。作者提供圖片
黃仲鳴
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正當年少,正當對知識如渴的年代,甚麼書也拿來看一看。那時迷歷史,坊間有不少大陸史學研究者寫的書,將中國歷史分割成一段段,甚麼奴隸制時代,甚麼封建社會,甚麼資本主義萌芽時期,看得腦中滿是疑惑。
這些亂套洋鬼子觀點寫成的研究,雖然從原始資料中擷取了不少證據,但始終令我十分反感。這反感一直影響到我閱讀有些專用西方理論來套中國文學的鴻文大著,甚麼結構主義、後結構主義、後現代、後殖民,往往令人看得滿不是味兒。但要在這個領域有發言權,就要研究這些所謂理論,八、九十年代,確實也看了不少這類的書。
日前得購余英時先生的大著《史學研究經驗談》(邵東方編,上海文藝出版社,二○一○年十二月),一口氣看完,對余先生的學問,又增幾分敬佩。首篇即是書名,是邵東方先生於二○○八年十月訪談余先生後的筆錄。余先生認為用西方的方式來研究中國的東西,「就引起許多問題,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你很容易削足適履,把外國的東西當作一個模式,把中國的材料盡量剪裁放進去。」
旨哉斯言也!並且一針見血指出中國一些學人的「混帳」:
「我覺得我們一些中國人有一個大問題,就是常常追逐西方潮流,甚麼東西在西方流行,我們中國馬上就要有,例如甚麼女性主義,種族問題,階級意識等等。如果執著在某一點上,你就麻煩了,看來看去都是那個東西。」
這類「製成品」,無可否認唬人,但只是一條「虛浮的路」,每每站不住腳,所以余先生說:
「我們必須在中國史料裡面找它本身的脈絡,只有這樣才能追溯中國的歷史,不管研究的是政治史、經濟史、文化史還是思想。」
但,余先生並非全盤否定西方的模式,他說:「我認為我們研究中國首先要參考西方的模式,但不是全盤接受他們的模式。」這就是科學精神。研究史學如是,研究文學也應如是。
余先生在訪談裡,還說了一個故事。話說蔣介石看了蕭一山的《清代通史》後,問蔣廷黻有何意見。蔣廷黻是搞近代史的,聞言毫不留情將書批得體無完膚。蔣廷黻走後,蔣介石對秘書說,這個蔣廷黻不會念書,他看書盡看缺點,看不到裡面的好處。余先生說,一介武夫的蔣介石,這句話卻很有智慧。讀書,「不管用哪種方法,都不要盡看人家的毛病,也要看人家的好處。」
做學問,何嘗不是?有些人或者有些戴著有色眼鏡的所謂學者,往往不屑去看一些他們認為的「垃圾」;而「不屑看」,卻又妄言批評。
回到上文,余先生雖然反對亂套西方模式,他對那些模式,卻是鑽研得很深,十分了解西方那些理論,既然了解,那才有發言權:中國歷史是不應該這樣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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